二号站注册在黑胶声中遥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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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站注册《Q2347-660 》2020年春节,我买了一张直飞日本的机票,打算从有马温泉一路杀到北海道,《情书》的取景地小樽。机票、酒店,甚至连米其林三星的餐馆都订好了,新冠疫情暴发,只好果断而无奈地取消了行程。但是我反手又买了一张清明节飞日本的机票,想当然地以为两个月疫情怎么也烟消云散了。谁知到了清明,我们连学都没有开,还困坐家中上着网课。这就是我的2020年,与全球共命运。

我一向这么形容自己:不定期买书狂、资深业余音乐爱好者、非专业旅游达人。因为疫情,不能外出旅游,也就意外地有了大把的时间待在家中,重新整理自己的藏书和藏碟。疫情在家期间,我把所有的黑胶碟全部完整地听了一遍。因为没法远行,又把家中客厅装上书墙,把家中所有的书籍理了一遍。理碟、听碟、理书、翻书,加之疫情稍缓后可以出门淘碟淘书,虽不能满世界瞎逛,但也还勉强把一年支撑了下来。凤凰联盟2号站

以前虽然像个饕餮一样,随走随买了不少黑胶,但是很多都没有仔细听,也没有仔细研究,浮光掠影,错失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近些年,我逐渐开始从听CD转成听黑胶。CD声质虽好,却不及黑胶温暖庄严。因灌录技术的原因,黑胶的声音虽没有CD纯净,有时伴有蚕豆声和沙沙声,但较CD更真切,更温暖,更有年代感;而且黑胶需轻拿轻放,听时不能快进快退,也不能选择曲目,只能细细听完,比听CD更有仪式感,更能走进音乐。黑胶的封面大多是极精美的图片——或是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的照片,或是音乐会现场照片,或是西方著名的绘画,或是国外著名的风景名胜,本身也是可以当作艺术品收藏的。我有一张拉赫马尼诺夫弹奏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碟子,RCA留声机小狗版,封面就是拉赫马尼诺夫的双手特写,显得异常庄严。二号站

我的黑胶大多由国外购回,而且都和书店有关——东京神保町、纽约Strand书店门口、费城二手书店、格林伍德Grove书店……凡有书之处,大抵有黑胶出售,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妙的缘分。哪怕是国内的黑胶,我也基本上是在南京的学人书店购得。

封闭时期独居家中,能特别真切地感受到自我与外界的隔离,精神上有难以排遣的孤寂和苦闷,上课、写稿,还有打游戏都不能疏解这种精神上的孤独。唯有音乐,可以抚慰人,让人在压抑中不至于崩溃。我听得最多的要数马勒的《第二“复活”交响曲》。马二第三乐章结束,在低沉绝望的铜锣残响中,女中音开始吟唱《原始之光》:“噢,小红玫瑰!人类在很大的困境中,人类在很大的痛苦中,我宁愿身在天堂。我行至宽阔路径……导引我向幸福的永生!”这段歌词选自德国诗人克罗普斯托克的《复活》赞美诗。歌词正合当下的心境和企盼。困坐家中数十天,眼看着清明将至,疫情还未结束,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心里。试问谁的心里不期待着世界的复苏呢?《复活》恰如一剂良药,在阴霾中给人心灵的慰藉。年轻时听马勒只觉得是一堆乱码,随着阅历的沉淀,我真切地感受到马勒交响曲中那种巨大的混乱与悲痛,恰如切利比达克所说的“方寸乱尽”。只有生活向你展露出它的真实面目时,你才会真实地听懂马勒,真实地爱上马勒。马勒的音乐中不仅有混乱和悲痛,还有对新生的无限希望和渴求:“我这一把尘土,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复活。神召唤了你,他将给你不朽的生命,像种子一样你将被播下又开花结果。”这又使人温暖。混乱而和谐,也恰如这个时代。

令人反复为之着迷的,还有柴可夫斯基,柴四的柔美,柴五的宽广,柴六的悲怆,柴一钢琴协奏曲的宏阔,小提琴协奏曲的热烈,《天鹅湖》的纯情,《胡桃夹子》的灵动……都令人回味再三。我的收藏中柴翁的作品最多,尤其是柴四和柴六,我都有着诸多版本。他是一个在悲痛的世界中不断寻找爱与温暖的灵魂,虽然最终堕入死亡虚无的深渊,但却留给人间无比美好的精神慰藉。

还有拉赫马尼诺夫、贝多芬、舒伯特、布鲁克纳、巴赫、莫扎特、肖斯塔科维奇……这是一个无穷的世界,虽然我已经听了将近三十年,但是依然沉浸其中,越是在艰难的岁月,越是感受到音乐带给生命的巨大抚慰。

然而,听黑胶,不仅是一种精神上的抚慰,也是一种别致的学习。

黑胶唱片的背面都有曲目、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的相关介绍。哪怕是日版的黑胶,曲目和指挥家、演奏家的名字也还是英文。以前时间有限的时候,很多黑胶只能听听,没能把封套好好读读。辛丰年曾经说要“读乐”,他说的是读谱,我没有读谱的能力,但是在阅读中也能加深自己对音乐的理解,补足自己音乐知识上的漏洞。

黑胶的封套是个百宝囊,黑胶封套背面会有曲目的介绍,甚至封套内部会有单独的内页详细介绍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或是歌剧台词、配乐诗歌,等等。细读它们,便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冷知识。我有一张伦敦唱片公司出品的1966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唱片,指挥是博斯科夫斯基。博斯科夫斯基是维也纳新年音乐指挥历史最长的指挥,也是让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享誉全球的指挥。我听了很多遍,但是这次疫情期间才好好地研读封套背面的文字,上面详细介绍了圆舞曲的来历。我以往只是知道约翰·施特劳斯家族,圆舞曲之父老约翰和圆舞曲之王小约翰,但是在奥地利,和老约翰·施特劳斯同时期,还有一位约瑟夫·兰纳,他和老约翰共同奠定了圆舞曲的基础,让这一艺术形式从酒馆的舞曲变成了全社会流行的社交音乐。在保罗·朗·贝的《西方文明中的音乐》中,兰纳的名字是排在老约翰之前的,但是他42岁就英年早逝,而老约翰又长年在国外演出,因而名声比兰纳大。在这样的细读中,每每能增进自己对音乐和音乐史的理解,有些内容读专业的音乐书籍也很难见到,而在听碟的过程中只要仔细阅读黑胶封套,便多有偶得。

有时候听乐和读书也能结合在一起,听《威廉·退尔序曲》,突然发现威廉·退尔的英文是William Tell,心生兴趣,翻开手边1899年版的《A Guide to the Opera》(《歌剧指南》),其中“威廉·退尔”的写法是Guillaume Tell。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呢?原来,罗西尼虽然是意大利人,这部歌剧却是根据法国剧作家的剧本创作的,因而Guillaume是William的法文。法文属于日耳曼语,而William是日耳曼语Wilhelm和罗曼语Guillaume的融合,这是征服者威廉带给英语的变化,他在11世纪征服了英格兰,让古英语这种日耳曼语与罗曼语结合,走向了现代英语。小小的William就是这个历史的一个缩影。从歌剧《威廉·退尔》的法语版本引发的疑问,让我窥见了古典音乐无限的延展性,它根植于整个西方文明的发展历程之中,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都可能和广大的历史发展产生意想不到的联系。

因为所藏黑胶大多为日版,看看日文的翻译也颇有意思。《天鹅湖》日文翻译成“白鸟之歌”,威尔第的《茶花女》译作“椿姬”,莱翁卡洛瓦的《丑角》译作“道化师”,格里格的《晨曲》只译作一个字“朝”……然而,更多的是片假名,茫然不知何解。

整理之中,也会发现错版,或是纠正自己自以为是的错误。错版虽然遗憾,但也饶有意趣。曾经买过一张米尔斯坦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打开却发现里面是布鲁克纳的第五交响曲。2020年发现自己买的卡拉扬指挥的大黄标《天方夜谭》,壳内是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曲目的四重奏……错版买多了,会把某些正确的知识误认为是错误的。许久以前买过一张德沃夏克的《第九“自新大陆”交响曲》,封套上写着No.5,我以为是错版,2020年因疫情在家,得以详细研究,才知道德沃夏克前四部交响曲一开始是被排除在交响曲作品表上的,因此《自新大陆交响曲》实际是德沃夏克出版的第五首交响曲,因此此曲首次出版的时候编号就是第五,早期出版的这首交响曲编号都是第五。若不是细细阅读不同版本德九封套中的文字,可能我一直会以为我买的是错版。

疫情稍有好转,我按照2019年的计划把客厅的书墙装了起来,之后便是几个月旷日持久的理书过程。一边理书,一边听碟,使得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得以缓慢地完成。及至把所有的藏书归类上架,我欣欣然享受着坐拥书城、逍遥读书的快感。

最近在学人书店淘了一批黑胶,品质很高,颇多绝品。但是购得当晚黑胶机和功放就因为小区变压器波动,全烧了。家中220伏的电器夷然无事,甚至我在京东买的110伏转压器都运转超稳,只有我辛苦从京都车站Bic Camera背回来、因为上了乐桃的当多付了几百元运费的两台110伏电器全部烧坏。

这是什么征兆?让我在不流转中看见流转之书,又在不流转中看见流转之物的毁灭。2021年如之何?疫情未真正消退之前,暂且在乐声与书蠹之间,遥想未来世界的面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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