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聯盟2號站_大鵬為何偏愛戲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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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你平安》還是大鵬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主角必然是落魄不得志的小人物,敘事必然是對當下各類流行梗的融合(這回是網絡暴力、性別議題和后真相),主題必然是倡導“做個好人”(毛不易演唱的主題曲《祝你平安》幾乎把傳統價值觀直接糊到了觀眾臉上)。,更有意思的是,儘管從《煎餅俠》《縫紉機樂隊》到《吉祥如意》再到如今的《保你平安》,大鵬逐漸去除了早期喜劇中的過火和癲狂,在技法和套路方面的日趨成熟是肉眼可見的,但他對“嵌套結構”的情有獨鍾卻從未改變。,從框架文本到嵌入文本,在大鵬的電影里,觀眾總是先接觸到框架文本,隨後才慢慢接觸到嵌入文本。,框架文本往往是底層小人物的生活窘境,然後一出“人格破產”的好戲就此上演。《煎餅俠》里,人氣偶像大鵬遭遇意外事件,愛情和事業雙雙跌入谷底;《縫紉機樂隊》里,經紀人程宮似乎完全喪失了對音樂、對搖滾的興趣,一出場就是個胸無大志且唯利是圖的市儈角色。,再看兩部雖不是大鵬導演但由其主演,且帶有濃重“大鵬色彩”的電影。《受益人》里,一事無成、窮困潦倒的吳海為了給罹患哮喘的6歲兒子治病,動起了“殺妻騙保”的歪腦筋;《大贏家》里的嚴謹是個十足的怪咖,凡事認真到了刻板的地步,不光得罪行長,還連累同事獎金泡湯,人際關係一團糟。,如今《保你平安》里的魏平安雖號稱“集安斷尾虎”,實質上又是一個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失意中年男子——被前妻嫌棄,被女兒蔑視,連自己那輛老爺車的後備箱都和他作對。,框架文本的鋪墊到位之後,就是大鵬的拿手絕活——用“戲中戲”的方式展示嵌入文本,比如小人物的理想主義,比如主人公的真善美。,“煎餅俠”的電影夢看似瘋狂、荒誕,卻讓大鵬領悟“成為自己的英雄”最重要;程宮在樂隊成員的感染下,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利益,選擇重拾自己的搖滾夢;吳海被妻子的真情打動,借一次洗心革面的機會獲得了對方的寬恕與諒解;嚴謹則通過銀行演習讓所有同事了解到“認真做事、認真做人”的珍貴。同樣,《保你平安》最終渲染和突出了看似不靠譜的魏平安身上所承載着的“主持公道”的俠義精神和“好人有好報”的道德倫理。,可是問題來了:既然主題如此清楚,大鵬何必總要在自己的電影里大費周章地玩“嵌套結構”和“戲中戲”,就不能直抒胸臆嗎?,答案很簡單,如果說大鵬電影主人公出場時總是自帶權利和身份的被擠壓感和被削弱感,那麼“嵌套結構”給他們帶來的就是一種心靈上的保護。小人物要“逆襲”,必然離不開行動和抗爭。可是,現實生活中的矛盾和困境終究是小人物力不能及的,於是,大鵬反覆用“嵌入文本”安慰身處“框架文本”的小人物——我們改變不了外在的世界,但沒有關係,我們的內在品質本身就是可貴的。正如魏平安在電影中得到的最高評價——“你是一個好人。”,“嵌套結構”里的裂痕,《一千零一夜》中的山魯佐德為推遲自己的死期而給國王講故事,但作為嵌入文本的故事再美妙,講完之後,他終究還要面對回到框架文本的現實。這也意味着,“嵌套結構”在連接處出現裂痕,或許是無可避免的。,《煎餅俠》里的大鵬在有意無意間隱去了一場重頭戲,這場戲本來應該交代他想要拍的超級英雄電影到底哪來的資金和人脈,他自己的醜聞又是如何“洗白”的。從這個致命的問題開始,大鵬電影里關於逆襲的想象性似乎就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大鵬給出的應對方案是,在框架文本之外引入一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大贏家》中嚴謹在演習中荒誕至極的行動之所以能進行到底,全靠警察局長的支持;《受益者》里的吳海能假戲真做,收穫美滿的人生結局,全靠善良到難以置信的妻子;《縫紉機樂隊》中,讓當地政府收回開發土地經濟計劃的,竟然是一場搖滾音樂會。,《保你平安》依然沿用這一設定。魏平安為澄清網絡謠言“千里追兇”,但最關鍵的一步其實是陰錯陽差跟隨而來的公安幹警,否則他捉到了造謠者也很難讓其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魏平安的女兒勇敢為同學申冤的行為和魏平安的壯舉形成互文,但這同樣離不開“學校”和“老師”的支持——如果學校方面選擇息事寧人,又會怎麼樣呢?,這體現出的是創作者既不敢讓電影違反規矩(小人物的願望不可能得到完全的滿足),又想要討好市場和公眾(小人物也不能“倒霉”到底)的糾結心態。與其說大鵬總是想在電影中做到左右逢源,不如說其很難突破自相矛盾的困境。由此也可以解釋,大鵬電影中的邏輯漏洞為何總是特別明顯——主題先行,類型既定,隨後羅織“嵌套結構”的創作方式終究和真實的生活間存在着一定的隔膜。,大鵬的反身性思考,大鵬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在同樣以“嵌套結構”構築起來的《吉祥如意》里,大鵬借他者的視角審視自我、認識自我,實現了一種反身性的批判思考。,影片中的核心矛盾是多年未回家的女兒王慶麗該如何解決父親王吉祥的撫養問題。一個有意思的情節是,片中扮演王慶麗的演員劉陸問真正的王慶麗,“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十年不回來”,於是王慶麗由劉陸這面他者之鏡,直觀地認識到了自我處境。她的沉默不語是最直觀的反身性思考,而這也是《吉祥如意》最可貴的地方——對複雜、曖昧的傳統家庭倫理,大鵬沒有給出標準答案,只留下一聲嘆息。,令人欣喜的是,這種反身性思考也在《保你平安》得以延續。魏平安沒有像其他大鵬電影主人公一樣實現“逆襲”,說明小人物做好事未必一定要成為大英雄,可能只是為了“do what you think is right”(做你認為正確的事);馬麗飾演的馮總也不再是大鵬電影里為富必不仁的刻板形象,一句“大家說我是毒梟”說明了網絡暴力的受害者可能是每一個人;魏平安最後抓住了造謠者,但互聯網的傳播機制並沒有發生改變,他的粉絲“一枝花”同樣在利用魏平安的故事創造流量。,魏平安的手機在電影里不停變換着視角:微信的聊天界面、直播界面、視頻跟拍……“觀看”不僅成了電影“戲中戲”里的關鍵詞,也說明人們的窺私慾不會因為魏平安創造出的一樁偶然事件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終於,大鵬的“嵌套結構”不再是主題先行的產物,而是嵌入文本與框架文本融合、碰撞后的深刻感悟——既然身處互聯網時代的我們都逃不脫被“觀看”的命運,那麼我們至少可以用善意的目光去“觀看”新聞、“觀看”視頻中的每一個活生生的人。,當魏平安在江邊凝視着絢爛的煙花,耳邊響起《祝你平安》熟悉的旋律時,觀眾確實可以感受到不同於以往的真摯力量。就此而言,《保你平安》或許還不完美,但大鵬確實在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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