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八一電影製片廠原廠長王曉棠,大家最先想到的是“美”這個詞。在沒有美顏整容的年代,她作為新中國22大電影明星之一,曾在銀幕上引領了一種優雅、靈秀的審美風潮。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記者在第11屆北京國際電影節的採訪中見到本人,還是被她的美震撼了。,一襲藍色長裙,頭髮用發箍利落地固定着,金絲邊眼鏡遮不住眼裡的光。面對“長槍短炮”的“狂轟濫炸”,思路清晰,對答如流。確實是1934年出生,可哪裡像88歲的樣子。都說歲月最無情,善於對美人斧鑿刀砍,留下深刻印痕,為何偏偏溫柔待她,刻意收了大半功力?“可能因為我這輩子特別簡單,就幹了一件喜歡的事——回報人民!”,“回報人民”,這四個字說得輕描淡寫,背後卻藏着她波瀾壯闊的人生經歷。當演員,她塑造了《神秘的旅伴》里的小黎英,《邊寨烽火》里的瑪諾,《野火春風斗古城》里的金環、銀環等家喻戶曉的人物形象;出任八一電影製片廠廠長,她組織拍攝《大轉折》《大進軍》等鴻篇巨制,單拍戰爭戲就動用了7個軍區150萬人日,艱苦程度等於重走一遍長征路;擔任編劇、導演,她創作《老鄉》《翔》《芬芳誓言》等電影作品,收穫“五個一工程”獎、金雞獎、百花獎等榮譽……了解她的人說,王曉棠美麗,卻從不倚仗美麗。她是靠勤奮起家,干什麼都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把事情做到極致。,時間倒回至1952年9月23日,王曉棠坐着北上列車,即將去總政京劇院報到,開啟從軍從藝生涯。這時如果問她“怎麼回報人民”,就是“不給教導自己的老師、相信自己的伯樂丟臉”。從那時起,她每天早晨5點起床,下腰、吊嗓子、跑圓場。練得渾身酸痛僵硬,晚上睡覺無法慢慢躺下,只能“啪”的一下摔進床里。即便後來不唱京劇,去了總政話劇團,又被調入八一電影製片廠,練功也一天未落。累得受不了時,她就以一句行話鞭策自己:“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两天不練,師父知道;三天不練,觀眾知道。如果觀眾都知道了,丟人就丟大了。”,正是練功的習慣,幫王曉棠獲得了第一次與電影“親密接觸”的機會。1955年元旦,導演林農和朱文順為電影《神秘的旅伴》尋找女主角,來到總政話劇團。那天是大雪后,天寒地凍。空曠的操場上,穿着紅色練功服的王曉棠照例在壓腿,這一場景把兩位導演都看呆了。就這樣,沒有任何影視表演經驗的王曉棠被選中,飾演小黎英。,初涉影壇,王曉棠又遇到難題。該片在長春電影製片廠拍攝,那裡藏龍卧虎,很多經驗豐富的演員選角都沒被選上,反而讓她這個沒有出鏡經歷的“生坯子”擔綱主演,大家不服氣。導演林農又是演員出身,對表演要求極高。剛開拍時,老說她演得“假”。王曉棠知道自己的不足,卻不氣餒。認準一個字“學”,不管見到誰,都虛心請教:“我沒演過電影,請你告訴我應該注意什麼。”電影插曲是先錄音,再配畫面。王曉棠必須精確掌握曲子的哪段旋律是第幾號鏡頭,這個鏡頭是幾秒鐘,還必須在這幾秒鐘里完成準確的無言表演而依次遞進。為了掌握它,她反覆琢磨,摸索着怎樣精進演技,觀察攝影、美工、剪輯等工種的門道,像海綿一樣快速吸收各種知識,進步神速。拍到朱大哥去追壞人,小黎英醒后發現人不見了的情節時,王曉棠一遍通過。連含蓄的林農也點頭稱讚:“戲要是都這麼演還差不多。”,就這樣,小黎英唱着《緬桂花開十里香》走進了大眾的心裏。王曉棠紅了,一躍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她卻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名利沖昏頭腦,不驕不躁,繼續深耕細作。為了《英雄虎膽》里一段風情萬種的倫巴舞表演,她利用排練之餘的三個晚上學會,連在房頂上幹活時都琢磨舞步,差點掉下來。要詮釋《海鷹》劇本里接電線時“飛快”這個詞,王曉棠用秒錶計時練習,在家裡布下“天羅地網”,桌椅、床凳上全是線。《野火春風斗古城》里,王曉棠分飾金環、銀環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為讓兩個人物有辨識度,她練動作,練眼神,練神態,“練得自己都要分裂了”。不過玩笑歸玩笑,王曉棠認真起來,就是專業水準——她向語音學大師周殿福請教,學習語音學,給金環、銀環設定不同的音強、音長、音高、音色,用小提琴定音器定音。從電影里隨便找一段金環、銀環的對話測試,兩人的音高都差五度。,王曉棠的認真嚴謹被很多人看在眼裡。《野火春風斗古城》原著作者李英儒對該片導演嚴寄洲感慨:“曉棠真刻苦,對小說倒背如流。她跟我談劇本,哪個情節在書的第幾頁都信手拈來,反倒是我還要現找。”嚴導有同感:“她就是這樣,好讀書,愛鑽研。光這部電影她就寫了上萬字的創作筆記。上級和報刊要材料,我引用了很多她寫的內容。”不只這兩位,無論是合作的同行,還是媒體記者,或是觀眾,提到她都豎大拇哥。當讚揚、榮譽如海浪般一波波襲來,王曉棠用自己寫的詩淡然回應:“有人說,演員最高的目標是塑造出奪目的形象/不,我的最高目標是終生報答人民的哺養/有人說,演員最大的幸福是獲得讚譽和金獎/不,不,我的最大幸福和人民相思難忘。”,此時,她嘴裏的“人民”已經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個個感人瞬間里的可愛面龐。比如有一次趕火車,車門即將關閉時,列車員一把把她拉上來,說“王曉棠好樣的,您得給我們多拍電影”。對此,王曉棠常常念叨:“可愛的觀眾以自己的方式幫助我、厚待我,他們就是我的人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是受了人民湧泉的恩惠,竭盡心力也只能是滴水之報。我能做的就是把好作品獻給他們!”,在幕前當演員,王曉棠認真演好每一個普通人形象。到幕後可以選擇題材創作,她更是把視野對準老百姓,關注他們的喜怒哀樂。她創作電影《老鄉》時,開始從老革命家在洪澤湖剿匪的史實構思了一個剿匪故事,結果到洪澤湖革命老區一看,這裏太窮了,相比剿匪,“不能忘記老區人民,要讓他們擺脫貧困”的故事更有現實意義。她調整思路,先後6次深入當地生活。每次去都穿着布鞋,戴着草帽,背個背包,乘火車到南京,轉長途汽車到淮陰,然後換船到老子山。一番奔波后,看到賣小鴨子苗的鄉親們,吃上當地的大餅稀飯,她感覺自己的筆下有了生活,鏡頭裡有了溫度。,直到現在,王曉棠家裡桌上還擺着當年在老子山的留影,逢年過節還要打探鄉親們過得可好。“想到他們,我會覺得自己的腳是踩在大地上的,心裏更亮堂,身上更有勁兒。”這些是她大半輩子潛心創作的經驗之談。很多人問她,畢竟年紀擺在那裡,為何不歇一歇,她說:“你們年輕,我們也年輕,你們的年輕寫在臉上,我們的年輕藏在心房。”
14
2022.02
本文链接:http://yuehairailway.com/?p=4843 转载请注明出处.
如果喜欢:点此查看RSS订阅
相关文章
为您推荐
各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