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在美好環境中安居的需要,也有尋找同道進行精神來往的需要。在各方親友的幫助下,杜甫安置好草堂的一草一木,身心真正舒展開來,心靈開始在成都紮根。他探訪草堂的南鄰北鄰,與志同道合的友人進行深度交流。,在成都結交的好友中,有人過着平淡日子但熱情好客,杜甫在他家做客到晚上;有人畫畫技藝高超,來到草堂,在牆壁上畫了駿馬,杜甫寫詩狠狠誇獎了對方一番,並拿着“一匹好東絹”,向對方求畫;有人外出久久未歸,杜甫言之諄諄,給予規勸。,杜詩,從“人與自然”
進入到“人與人”,5月7日下午3點,阿來系列講座——“杜甫 成都 詩”在阿來書房開啟第四講。在這場講座中,阿來以“鄰翁與畫家”為題,重點講解《北鄰》《南鄰》《過南鄰朱山人水亭》《題壁上韋偃畫馬歌》《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聞斛斯六官未歸》等一組杜詩。從這組詩中,可以看到,杜甫在成都,從“人與自然”的關係層面,進入到了“人與人”的關係層面,杜甫的藝術審美、價值觀都得以展現。,杜甫寫詩善於並熱愛用典,有人形容杜詩“無一字無來處”。比如在《北鄰》(“明府豈辭滿,藏身方告勞。青錢買野竹,白幘岸江皋。愛酒晉山簡,能詩何水曹。時來訪老疾,步屟到蓬蒿”)中,“晉山簡”是出自《晉書》“惟酒是耽”,“何水曹”出自《梁書》中“何遜,字仲言,八歲能賦詩,為名流所稱。天監中,起家奉朝請,遷建安王水曹行參軍”。杜甫在另外一首詩《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相憶見寄》中也提到何遜,“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鄰里,與志同道合的友人在一起的日子,在《北鄰》里,鄰居戴着“白幘”;在《南鄰》里,我們可以看到杜甫的另外一位鄰居戴着“烏角巾”。這家人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不算貧窮,尤其熱情好客,家裡的小孩很喜歡客人來。“慣看賓客兒童喜,得食階除鳥雀馴。”寫小孩,其實是寫大人,寫鳥雀,其實是寫主人。這戶人家過着其樂融融、自然恬淡的田園生活,應該是給杜甫帶來很大的心靈放鬆感,萬慮皆消,以至於他在這家待到天色已晚,月亮出來才要離開。“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門月色新。”在《過南鄰朱山人水亭》中,杜甫寫自己與一位姓朱的鄰居來往較多,常在一起喝酒,也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看君多道氣,從此數追隨。”,修草堂的時候,杜甫向人要各種樹栽,裝點了草堂的自然環境,草堂變得鬱郁蔥蔥。有了田園之美,也要有藝術之美。杜甫與當時也在成都的大畫家韋偃有來往。有一次,韋偃要到外地去,臨走前來到草堂向杜甫道別之時,為杜甫草堂的牆壁上作畫。在《題壁上韋偃畫馬歌》中,杜甫記錄了這次現場作畫的場景,妙筆稱讚韋偃畫技高超,“戲拈禿筆掃驊騮,欻見騏驎出東壁。”與此同時,杜甫顯露出他的家國情懷,“時危安得真致此?與人同生亦同死。”除了讓韋偃畫馬,杜甫還帶着“一匹好東絹”,拿給大畫家,請他給自己再畫一幅松樹,“已令拂拭光凌亂,請公放筆為直干。”在《戲為韋偃雙松圖歌》中,杜甫又誇獎對方畫松樹出神入化,“絕筆長風起纖末,滿堂動色嗟神妙。”,杜甫的畫家朋友不只一個。在《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中,他讚揚畫家王宰的技藝高超,“舟人漁子入浦漵,山木盡亞洪濤風。尤工遠勢古莫比,咫尺應須論萬里。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吳淞半江水。”杜甫寫的這些題畫詩,也都成為歷代鑒賞畫作的經典評論。,論道,“詩歌可以把時間的節奏變慢一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運。韋偃和王宰這兩位杜甫的朋友,都是在藝術史上留名的大畫家。但杜甫也有朋友命運不濟。在《聞斛斯六官未歸》中,杜甫這位朋友“本賣文為活,翻令室倒懸。荊扉深蔓草,土銼冷疏煙。”杜甫惦念着這位久久未歸的友人,規勸其早日歸來,“老罷休無賴,歸來省醉眠”。,在講解這首詩時,阿來特別注意到,“本賣文為活”這句詩,非常樸素簡單,“像大白話。”在這裏他感嘆,杜甫有很多寫作的獨特高超技藝,是別人不太敢用的,“其實唐代並不都是律詩、絕句,也有很多形式非常自由的詩,幾乎相當於現在新詩的形式。像杜甫這樣的大詩人,他就有能力超越形式的限制,做出自己的突破。”,詩歌是心靈的表達,也是語言的藝術,有着獨特的節奏感。在初夏的下午,與優秀的唐代詩歌親近,也讓阿來在講座即將結束之時感慨,如今社會的時間節奏變得很快,“詩歌可以幫助我們把時間的節奏變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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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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