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聯盟2號站_蘿蔔如何佔據了中國人餐桌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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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諺有雲,冬吃蘿蔔夏吃薑,不用先生開藥方,這是一條暗合中醫醫理的養生訣竅,只說冬吃蘿蔔的部分,便是一種經濟的選擇,畢竟在誕生這條諺語的時代,北方地區的冬季餐桌,本就只有蘿蔔、白菜、土豆、大蔥幾種選擇,甚至在某些特殊時期的河南洛陽市,政府計劃下的冬菜秋貯,一般每個城市人口標準是40千克,其中大白菜25千克、白蘿蔔10千克、大蔥5千克,一個冬天就全指着這些菜蔬果腹了。,所以,說蘿蔔曾經是僅次於大白菜的第二冬儲蔬菜並不為過,可蘿蔔又是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佔據了中國人餐桌的一席之地呢?,與蕪菁糾纏不清的蘆菔,蘿蔔是十字花科蘿蔔屬二年或一年生草本植物,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栽培作物之一,原產地和傳播路徑爭議頗多,就不展開說了,只說它見於文獻最早的中國名字,叫做“菲”。《詩經·邶風·穀風》:“采葑采菲,無以下體。”漢代楊雄的《方言》中就解釋了,“葑”是陳楚方言中對蕪菁的稱呼,齊魯方言則稱“蕘”,趙魏之地則稱“大芥”,蕪菁就是今天常說的大頭菜,長得很像蘿蔔,古人分得還挺清楚。,因為在《爾雅·釋草》中把“菲”分成了兩部分解釋,指出它是“芴”,晉人郭璞的註釋是“即土瓜也。”又說它是“蒠菜”,郭璞註釋得更詳細,說菲草生長在濕地,形似蕪菁,開紫紅花,可食用,合起來就是地上的恭弘=叶 恭弘能當菜吃,底下的塊根能當瓜吃的野生蘿蔔。不過,非常奇怪的是,《爾雅·釋草》另有一種植物名為“葖”,明言其為“蘆萉”,郭璞註釋說,“萉”當為“菔”,蕪菁屬,蘆菔生紫花,有大根,俗稱為雹葖。“葖”字得名,就在於蘆菔根部巨大且為圓形,“全體肥厚,令地墳起”,通俗地說,就是把地面拱起來了,所以用了突出的突字,這明顯就是我們熟悉的大蘿蔔形象。,也就是說,在先秦到兩漢之際,“菲”、“葖”都應指蘿蔔,儘管都開紫花,恭弘=叶 恭弘莖、根部均可食用,在古人眼中卻是不同的品種,“菲”似蕪菁,“葖(蘆菔)”則是蕪菁的一種,在今天看,肯定是不對的,可在當時一定有外觀或口感上確認區別的理由,只是沒有落筆文字,我們不得而知罷了。,當然,到了漢代,蘆菔基本上已經成為蘿蔔的統一名字,《方言》中就說蘆菔是開紫花的蕪菁,在新疆民豐尼雅遺址中就出土了漢代的蘿蔔和蕪菁實物,可見這種混淆或許與混合種植有關係。一直到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之中,才明確指出,蘆菔並非蕪菁,可也說明了,種植菘菜、蘆菔的方法與種蕪菁相同。,蘿蔔的得名,至於我們熟悉的蘿蔔名字,要到唐高宗時代編成的《唐本草》,蘆菔之名變為了萊菔,即陶弘景書中所說的“溫菘”,“俗呼為蘿蔔”,可見,至遲到唐前期,蘿蔔之名已經在民間相沿成俗。,這個名字,最早也可以追溯到《齊民要術》中,實為蘿蔔的簡寫。在唐和五代時期,“蘿蔔”之名運用不廣,但民間已經簡寫蘿蔔、蘆卜。反倒是“蘿蔔”二字直到元代才開始廣泛使用,元代的一些農書中就常見“蘿蔔”的叫法。如《農桑輯要》中提到了“種蘿蔔”之法,王禎的《農書》中說:“一名萊菔,又名雹葖,今俗呼蘿蔔。”,那麼,萊菔的叫法又是怎麼來的呢?,北宋人陸佃在《埤雅》中解釋說,萊菔又名來菔,認為蘿蔔可以消食、解面毒,所以是從功效入手,又因為蘿蔔為草本,故而以來為萊。明朝人李時珍並不同意這個說法,在《本草綱目》中指出,萊菔是根名,上古叫蘆萉、中古轉萊菔、後世訛為蘿蔔。晉人郭璞說,蘆音為羅,萉音為北,菔也讀北,蘿匐音為羅北,可見萉字音與菔同,蘆字則與來聲轉相近,南方人還稱其為蘿瓝,瓝字音就與雹同,這也和郭璞說晉人俗稱蘿蔔為雹葖對上了。,簡言之,李時珍認為,蘆萉、蘆菔、萊菔、蘿瓝都是語音訛變造成的一物異名,和功效醫理就沒什麼關係。事實上,蘿匐之名,以羅北的讀音,一直保留在各地的方言之中,稱之為“蘿北”“蘿貝”“蘿白”等。,更有意思的是,這種讀音的延續變化,不止發生在中國,《大英袖珍百科》中就認為蘿蔔的拉丁名起源於東方,有學者通過語音考證,指出Raphanus的發音近似“萊菔”,因此認為蘿蔔的拉丁名Raphanus和英語名Radish都源自漢語詞“萊菔”。,如果說讀音的變化還是傳播中的變異,蘿蔔在古代的其他別名,就與植物學分類不清有直接的關係。比如之前提到陶弘景稱蘿蔔為“溫菘”,蓋因《齊民要術》之前,古人對白菜、蕪菁、油菜、蘿蔔之屬迷惑不清,常以“菘”統稱,所以,蘿蔔也被稱為紫花菘,到了北宋《本草圖經·萊菔》中,還說,吳人稱楚菘、廣東人稱秦菘,南梁時人還將蘆菔稱為菘菜,這些名字的混淆,也給我們區分古人記載的白菜、油菜和蘿蔔製造了很大的障礙,所以不能一概而論。,野胡蘿蔔與水蘿蔔的出現,胡蘿蔔的原產地是在西亞一帶,最早的起源地是在阿富汗。約在宋元之際(13、14世紀)被引入中國,在山東、河南、浙江、雲南等地種植最多。,按照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的說法,“元時始自胡地來,氣味微似蘿蔔”,因此得名為胡蘿蔔。不過,南宋初年官修的藥典《紹興本草》中,對北宋徽宗時的《大觀本草》進行了增補,兩書相隔不遠,可新增修訂的六味藥材中,就有胡蘿蔔一項,可見在兩宋之交,可能通過宋高宗一朝重振的市舶司貿易,胡蘿蔔以藥用植物的形象已經傳入了中國,只是在大眾視野里的廣泛種植,要待到元朝,李時珍方才有此一說。,要知道,胡蘿蔔雖然有蘿蔔之名,卻與原產中國的蘿蔔並非一個物種,胡蘿蔔屬於傘形科胡蘿蔔屬,而蘿蔔則是十字花科蘿蔔屬,與大白菜、小白菜、油菜、蕪菁,甚至西蘭花的親緣關係都比胡蘿蔔更近。,與之相反,水蘿蔔則是蘿蔔的一個變種。早期的蘿蔔往往是農曆六至七月播耕,十月採收。唐代後期開始出現立夏播種、盛夏採收的蘿蔔,至宋元之際,生長期短的春種或初夏種的蘿蔔栽培已較普遍,這類蘿蔔在北方通稱水蘿蔔。明朝初年,更是培育出了暮春即可採收的楊花蘿蔔,屬於四季蘿蔔類。至明朝後期,一年中幾乎隨時都有可供播種或採收的蘿蔔。當然,秋種冬收的蘿蔔往往是紫花大根的秋冬蘿蔔,皮肉均白或紅皮白肉,根部體型巨大,最長可達尺許,重數斤、十數斤的蘿蔔也並不罕見,甚至有重達數十斤者,而春種、夏種的,生長期較短的蘿蔔則往往是小型蘿蔔。,在外觀上,北宋人宋祁曾有一篇《綠蘿蔔贊》寫道,“類則溫菘根端綠”,可見,至遲到北宋時已經出現根端為綠色的蘿蔔,到了元代,農書中明確記載了紅色根皮的蘿蔔,胡古愚的《樹藝篇》中就說蘿蔔有紅白二色,白者居多。而水蘿蔔之名,早在蘇軾的《物類相感志》中已有提及,宋人楊萬里也有相關詩句:“浪說水菘水蘆菔,硬根痩恭弘=叶 恭弘似生柴。”元代《農桑輯要》則明確區分為“大蘿蔔初伏種之,水蘿蔔末伏種”。到了明朝崇禎年間,泰州地方誌中的蘿蔔已經是白紅紫三種,和我們今天熟悉的大蘿蔔、胡蘿蔔、水蘿蔔正好一一對應。,蘿蔔賽過梨嘞,《光緒順天府志》中記載:“水蘿蔔圓大如葖,皮肉皆綠,近尾則白。亦有皮紅心白,或皮紫者,只可生吃,極甘脆,土人呼為‘水蘿蔔’,今京師以西直門外海淀出者為尤美。”可見,老北京對水蘿蔔的生食傳統,至少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一般來說,生吃的心裏美蘿蔔,往往是綠皮紅瓤的形象,約略在農曆十月後開始上市,直到舊曆年,開春的蘿蔔不宜生吃,這個時令就算結束了。,其實,早在清朝康熙年間,名臣高士奇就在《城北集·燈市竹枝詞》里寫道,“咬春蘿蔔同梨脆,處處辛盤食韭芽。”這也是對當時叫賣聲“蘿蔔賽梨啊……辣了換”的最早記錄。對這份舊俗記憶,鄧雲鄉先生曾經回憶說:“北京冬天天寒,家家戶戶關門取暖,房中只有三樣東西:火炕、煤球爐子和火盆。房中門窗,糊得很嚴密,住在裏面固然溫暖,但卻十分乾燥,煤氣味兒很重,人並不舒服,這時若吃個又涼、又甜、又爽口的蘿蔔,精神便可為之一振。因之,蘿蔔便成為北京冬日圍爐夜話的清供了。”,待到進入計劃經濟時代,蘿蔔的價值就不僅僅是消食、爽口的零食,而是僅次於大白菜的生命線。在那些年月里,冬儲菜是伴隨北方城鄉居民冬天的重要事件。由於當時是划片供應,哪個菜店負責供應哪片居民的白菜是有規定的。何時賣白菜,菜店會提前貼出告示,或通過居委會通知居民。所以,在買完白薯之後,居民們就開始相互打聽,什麼時候菜店開始供應白菜。得知賣白菜的消息后,居民們提前一天便會全家動員,安排誰去排隊,誰去借運輸工具,誰來運白菜、碼白菜。,買菜時,第一關就是排長隊,成群的老人、孩子等待着滿載蔬菜的卡車、三輪車甚至馬車的到來,不為別的,只因為趕早一波的白菜是批發價,幾分錢一斤,待到入了冬再散買就是一毛錢一斤的零售價。買白菜總共要排兩次隊。先排開票的隊,給開票的人驗明副食本,證明自己屬划片供應白菜的範圍,然後交錢、領記錄購買白菜數量小票,趕快再去排領白菜的隊。,等到排上自己了,又是一通細活兒。白菜要捏一捏聞一聞,保證不空心,不燒心;蘿蔔就得精細着挑了,要水多不糠心,皮還不能壞,搬運過程一路輕拿輕放,否則可放不到過年。緊跟着就是各顯神通地搬運,每逢立冬時節,竹筐、紙箱、編織袋,板車、自行車、三輪車,都會成為搬運蔬菜的工具,房前屋后、窗檯樓道,一排排一摞摞,都碼放着白菜,而蘿蔔無論埋坑裡還是放桶里,常常要削去蘿蔔纓,頭朝下,鋪上土,才能儲存更久。,而今,這件大事終於成為了歷史,儲藏在每一個經歷者的記憶里,就像那曾經悠長的叫賣聲,“蘿蔔賽梨啊……辣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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