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聯盟2號站_與足球、電影和流浪狗有關的格魯吉亞式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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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魯吉亞導演亞歷山大·科貝里澤的第一部電影《讓夏天不再來》(2017)以如此一句話開始:“愛情沒有盡頭,但故事有。你現在將看到:一個愛情故事。”這與眾不同的開頭預示其別具一格的敘事。在這部用低分辨率手機攝像頭拍攝的城市交響樂中,人類的存在與其說是作為調味劑或裝飾品,不如說是周圍景觀的一種延伸。科貝里澤在其第二部作品《當我們仰望天空時看見什麼?》中,更加充分地展示了這種聲畫間離外加旁白的拍攝手法。,在這部榮獲2021年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提名的作品中,科貝里澤和他的伊朗攝影師混合使用数字和16毫米膠片,經常從遠處拍攝人物,將他們定格在廣闊的城市景觀中,或在濃密的夜色掩護下進行拍攝。影片散發的幽默、隨性和青春的氣息,讓人想起埃里克·羅默作品中的日常之美,其戲謔的旁白又仿若法國新浪潮電影,而經常凌駕於對話之上的音樂提示,表明導演對無聲電影的迷戀。,影片開頭,學校門口人頭攢動,我們等待着鏡頭落在一張臉上。然而,它卻落在了兩雙鞋上。具體來說是落在了拾撿筆記本時的兩雙腳上。我們聽到相撞的兩個人氣喘吁吁地為各自的笨拙嘟囔着道歉。敘事甫一開始,如此俯視地面的場景與影片名稱所表達的意思就形成鮮明對比,同時又暗示人物的相貌並不重要,從而為後來的變身換臉情節做了鋪墊。在將長鏡頭運用到極致的場景中,在深藍色道路和散發橙色光芒的路燈組成的華麗景觀中,再次不期而遇的陌生男女成了兩個模糊不清的斑點。我們既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也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導演本人扮演的全知敘述者告訴我們,他們約定第二天晚上在白橋咖啡館見面,卻在慌亂中忘了告訴彼此姓名。以如此極端的並置來介紹他的主人公,科貝里澤好像在強調,同義詞並不局限於以部分來表示整體,它也可以是相反的。,敘述者告訴我們遭到“邪惡之眼”詛咒的麗莎和喬治,不但第二天醒來時面目全非,而且一夜之間還失去了各自的謀生技能。在旁白的諷刺性敘述中,陰差陽錯的事實由一根雜草、一個監控攝像頭和一個雨水溝揭示。畫外音和視覺效果的結合將難以置信的事件縫合起來,同時又把它們分割成一連串並不相干的時刻。就像大多數童話故事一樣,命運的介入讓二人以新的形式相遇。他們準時赴約,卻相逢不相識。昔日的藥劑師麗莎在咖啡館給顧客提供冰激凌,而曾經的足球運動員喬治則在咖啡館外負責一項體力測試活動。他們像陌生人一樣在對方身邊跳舞,像被時間侵蝕而改變的戀人一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如此荒誕色彩濃郁的故事是將這部兩個半小時的電影鬆散聯繫在一起的線索,但科貝里澤似乎對此失去了興趣。與《讓夏天不再來》一樣,他將中心的愛情故事放在背景中,每隔一段時間再回到它身上。鏡頭轉而在古樸如畫的庫塔伊西中穿梭。影片以兒童離開學校的幾個短鏡頭開場,以人們在街頭漫步的畫面結束,其間是敘述者講述的城市生活的種種插曲和軼事。對於一部以一見鍾情卻又受到詛咒開始的電影來說,《當我們仰望天空時看見什麼?》令人驚訝地揭示了它關注的是日常平凡的東西,而不是生活中的什麼重大事情,讓觀眾沉浸其中的不是情節的跌宕起伏,而是情緒的蜿蜒曲折。,關於這部影片的創作,科貝里澤寫道:“我應該如何選擇哪些事情要寫,哪些事情不寫,從而給一些事情更多的意義,給另一些事情更少的意義?”為了給每個時刻賦予同等的分量,他剝奪了一些場景的電影品質,比如一見鍾情的浪漫或難以相見的感傷。人物情緒不是在演員的臉上展示,而是從導演的口中說出。搖蕩人心的事情往往發生在屏幕之外,普通日常的場景卻常常呈現於屏幕之中。通過增加一些鬆散的超自然修飾,科貝里澤就使日常生活中的小細節,像童話故事中王子精心打磨的盔甲一樣閃亮,從而在人們視而不見的地方發現了詩意。,影片的微觀敘事大多與正在進行的國際足聯世界杯有關,整個城市都在為阿根廷加油,或者更具體地說,為萊昂內爾·梅西加油。敘述者通過自己的話語,甚至讓流浪狗也如人類一樣相約去看世界杯,而孩子們則模仿心目中的足球巨星,在1990年世界杯主題曲《意大利之夏》的旋律中,像職業球員一樣運球,然後將其射向天空。長達四分鐘的慢動作鏡頭,將熱情洋溢的情感渲染得難以抗拒地浪漫。與此同時,由科貝里澤的父母扮演的電影製片人正在尋找一對情侶來參与他們的項目,被日常生活不斷延宕的麗莎和喬治終於戲劇性地再次相遇。正如監控攝像頭棒打鴛鴦散,二人的真實身份在拍攝過程中由攝影機看穿。電影中被詛咒的他們,最終又被電影解救。這樣一個寓言只能以快樂的方式結束。麗莎和喬治找到了彼此,梅西帶領阿根廷贏得世界杯冠軍。這恰如敘述者告訴我們的那樣:“一切都以它必須發生的方式發生了。”,當我們看科貝里澤快樂且難以捉摸的幻想旅程時,我們看到的是在仰望天空時錯過的東西。人們常常依賴命運的魔力,在偶遇中尋找愛和幸福,而不是在日常生活的現實中尋找。麗莎和喬治耐心地等待命運讓他們重聚,直到環顧四周,發現對方一直都在那裡。這部影片既是一曲活在當下、在熟悉的事物中尋找美的頌歌,也是一部關於格魯吉亞城市生活寫照的紀錄片,同時又是對敘事和影像改變現實的一種自我反思式的探討。雖然它可能會讓那些對魔幻現實主義元素過敏的觀眾感到不快,但科貝里澤將浪漫的抒情和戲謔的諷刺結合在一起,令人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敘事犹如足球一樣在球場上來回穿梭,導演有時把球傳給我們玩,有時又將我們打成篩子,然後向另一個方向飛奔,最後又出人意料地抵達目標。它犹如一部配有旁白的彩色默片,又似一篇以日常生活為素材的散文詩。它提供了一種進入電影與生活的新鮮視角,它啟發人們如何從“日常”出發來抵達“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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