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站平台_吳越:給自己一個點亮生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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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的腔調帶着些上海味道,如竹節般脆生、通透,又像流水那樣溫婉中帶着奔流到底的篤定。她說的話、甚至為人處事亦然,一是一、二是二,嚴謹又輕靈,氣定神閑。,《縣委大院》在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評選中獲得“最佳中國電視劇”榮譽,吳越憑女縣長艾鮮枝攬入“最佳女主角”獎。盛宴落幕至今,她只公開亮相一回。在上海圖書館東館,演員聆聽台上批評家、影評人對她表演履歷的條分縷析,時而莞爾、時而凝神。隨後,她款款上台,談角色、談表演、談生活,和人們分享她所認定的“是什麼”和“不是什麼”。,不知不覺,聽者擠滿禮堂,許多人感慨“吳越太真誠了”,以至時間彷彿凝滯了,兩個半小時直覺一瞬、如沐春風。那感覺也如同她的演藝生涯:1994年,大三女生吳越參演謝晉監製的電視劇《大上海屋檐下》,一晃近30年,她塑造過軍人、警察、教師等四五十種職業形象,也演母親、妻子、小三等情感關係中的一環,熱血的、冷感的、讓人喜歡的、叫人憎惡的,都是熒屏上的她。不誇張地說,她的影視形象凝結了中國女性的大半命運。,而吳越還是那個吳越。從我們之前的採訪到“白玉蘭”后公開自我表達,她始終是那個自高中時代就把演員當成夢想去追逐的人——“演員的幸福,在於可以通過別人的故事表達自己,通過別人的故事去點亮自己某一剎那”。她拒絕做作,總是堅定。,一場好戲誕生在彼此的心有靈犀中,被說“人淡如菊”好多年,可吳越明明是有強烈表達欲的。尤其在表演上,這個將自己和環境的現實、規則看得透透的女演員有話想說,也有些觀演之間的認知想要釐清。,一個好演員到底在演什麼?“表演應該以真誠的方式存在。”她答得簡單,但又說,“角色誕生是個複雜過程,不是演員一個人在使勁”。穿對一件衣服,可能成功一半,那是服化道造型師的功勞;劇本給到一出好戲,演員自覺“贏了”,其實是編劇筆力奏效了;還有選角、製片、導演、剪輯,“演員只是在集體合作中站在了前面,很多幕後英雄不可以忘記”。,她打心底佩服《縣委大院》的導演孔笙。出演艾鮮枝,她說“只要一個理由——高質量團隊”。編劇王小槍也是她每提《縣委大院》就掛在嘴邊的人,“小槍寫的戲劇性不從聲嘶力竭、大喜大悲中來,而是根植於許多細微的搖擺”。艾鮮枝雷厲風行,會對辦事不力的下屬狠狠責罵,但好強的她豁出面子、三番兩次動用人情時,強勢的性格一下轉到弱處,人物的委屈從文字里鑽出來。吳越說,行動和台詞,劇本都提供了,演員要做的就是找到人的邏輯,“我是不是有足夠的真誠,有些政府機構的威懾力,又有一些語重心長在裏面?”,她還真心為同行鼓掌。“大家覺得一場戲簡單、好演,這是誤區。其實戲份多也是在幫演員找感受,通過一場場戲跟你的角色耳鬢廝磨、加深了解;倘若只有一場,要一下子完全抓住角色是很難的。”她要向《縣委大院》里只有一兩場戲的專業演員們致敬,出於專業主義,也出於敬業精神,“他們平時都是挑大梁的。我的同班同學郝洋,《暖春》女一號,光明縣開會老有她,幾乎沒台詞,但跟了全程。我的好朋友常玉紅,第一集里的婦聯主任,就這麼一場重頭戲,在劇組也呆了一個月。他們對這部劇的貢獻,是非常讓人尊重的”。,吳越覺得,得到一群同頻的合作夥伴很值得雀躍。她不能理解網上流行的“飆戲”說法,在她的字典里,那兩個字偏向“競賽”甚至“絕緣”,而好戲是需要心與心溝通的。“一場好戲永遠誕生在互相的審美、價值觀相同,誕生在互相的欣賞肯定、彼此的心有靈犀之中。好的戲得彼此捧出來,你一個閃光點、我馬上打配合,當我們真誠地跟對手演員在一起,‘競爭’兩個字不會出現。”,戲劇的真相從這兒來,解讀從那兒來,艾鮮枝雨中怒斥李保平是《縣委大院》難得的戲劇衝突強烈的一場戲,外界稱之教科書級的表演名場面。事情到了吳越這兒恰相反,“我其實不太滿意,覺得自己還沒到最高溫度”。反倒是另一場讓情緒降溫的戲,她亮了高分。市裡招商會,大家各顯神通,光明縣原本張羅的一場酒局被鄰縣截胡。從大堂到房間的那段路,艾鮮枝心裏震驚、懊喪、釋然種種情緒夾道而來,腳底下卻是速度不減、步幅不變,照舊穩健果斷。沒有台詞,“走的那幾步,我自己是滿意的”。,她和傅彪主演的校園劇《命運的承諾》在畢業季被重溫,學者評價劇中服裝設計獨具匠心,有意用紅裙子和藍制服呈現老師的不同面向。吳越交了底,其實是2001年的劇組經費不足所致,“索性給老師們都穿制服,省錢又神氣”。小於老師那條紅裙子則是吳越的私服,歪打正着,襯出了人物的另一層色彩。“電影電視藝術是很神奇的東西。真相可能從這兒來,但解讀從那兒來。”,她對《愛情神話》里的蓓蓓是真心歡喜,因為性子獨特,是她這些年接觸的“唯一”,離了婚也照樣會把前夫劃到私域,“這種自信,我吳越是沒辦法理解的,但她的可愛之處在於沒有傷害到其他人”。她愛蓓蓓,也因為能說上海話,“我特別羡慕東北演員能用母語演戲”。但當探討的語境離開台詞,吳越傾向於撕掉身上地域性的標籤,“我從小住讀,初一到大學住在學校,畢業后在劇組‘住讀’,這樣的經歷讓我變得五湖四海的勁兒比較大”。,一段時間,“中年女演員無戲可演”的論調在網上發酵,網友為只能以男主角媽媽或姐姐身份出現的實力派鳴不平。問題拋來,吳越覺得其中關鍵在於張揚這一言論的網友是否一陣風,“也許說左是他們,說右也是,瞬間一變臉,成了喜歡中年戲的人,過幾天新戲上來,依然會跟着喜歡的臉走了”。真心抑或跟風,吳越心裏有桿秤,但沒壓上多少分量。“我演戲,與外界無關,只跟自己作戰。我盡量不讓我的生活有其他‘敵人’,因為要改變別人是很可笑的。我從來都支持這個主張,但並不認為我已經做到了”。,人要切記,別與自己的平凡為敵,吳越身上,努力和清醒從來是她立足演藝圈的一體兩面。她篤信,演什麼像什麼不必非要演員歷經世事,“關鍵是心中要有愛,閱歷當然重要,想象力更是必須的”。越來越多明星格式化自我、公開場合“不見真人”的當下,吳越的採訪發言實屬真誠的自留地。她從心表達自己,敏銳於花草清風,她從生活中來、從人生中來的寬廣同理心總能激起陌生人的共鳴。,出演《縣委大院》,她坦承,縣城女幹部的形象處在自己認知盲區。進組前,她在安徽拜訪了兩位女區長、一位女縣長,跟着她們開大會小會、做信訪視察,“我想看她們的工作狀態里有沒有能給艾鮮枝用的”。吳越形容,尋找角色的過程像“採購”,這位的举手投足、那位的隨身物品,都被演員在採風時裝進“購物籃”,回去后釀成對味的角色。這就是為什麼全劇本最後一場會議戲試戲時,胡歌講着梅曉歌掏心掏肺的告別辭,吳越就流淚了,“演員跟角色共享一段人生,哪怕只是站在大院門口,清風徐來,也會感受到想要訴說的東西”。,一樣是女幹部,《掃黑風暴》的賀芸在吳越心裏全然另一種顏色。“賀芸戲不算多,但每次都在關鍵處,角色重要性是劇本結構賦予的。可能她僅僅是站在那兒,觀眾就會自行腦補完前世今生。”她承認,賀芸是自己演藝生涯迄今“最努力去爭取”的一個角色,“她身上兩個顏色並存,她的‘太陽’在白羊,‘月亮’落在雙魚,她的陰和陽、正與邪是同時存在且存在得那麼合理。賀芸讓我滿足了一個女演員人到中年想要表達的全部”。,她坦然,作為演員,自己有到不了的地方。拍《清平樂》,劇本給了角色台詞兩種選項,文白間雜或是純文言文。導演張開宙選了後者,從此,“背詞成了演員的一座山”。但後期時,考慮到吳越的聲線與劉娥的傳奇一生適配度不高,導演另行配音。“我有遺憾也有欣慰”,吳越不諱言自己看劇時的糾結,遺憾於沒讓觀眾看到完整的表演,欣慰於“從藝術上說,導演的決定是正確的”。,“觀眾對吳越的下一部戲感到失望?這太有可能了!”演戲和做人,有瓶頸是一定的。尋找賀芸時,無意間聽到許鈞的歌《自己》,歌里唱“切記不要與自身的平凡為敵”,她深以為然,“卡住的時候,人需要一些東西滋養,需要知道‘我不是萬能的’。”但同時她也說,你得先肯定是否已經努力了,努力地“給過自己一個點亮生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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