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一座萬木蔥蘢的城市,樹木品種之多樣廣博,專業人士也難數得過來。在眾多的樹木品種裡頭,我感到最為親切的,還是小時候在家鄉看慣了的楊、柳、榆、槐、椿、桐,以及棗樹、梨樹、柿樹、桃樹、杏樹、海棠樹、石榴樹等。來北京生活好幾年了,只是還沒有看見過楝樹。,不管是春夏秋冬、陰晴雨雪、黎明黃昏,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或者穿行於小區庭院,或者徜徉在公園、花壇、綠地,只要一看見這些家鄉常見的樹木,就感到熟悉、親切和愉悅。,每一次遇到家鄉的樹都能讓人懷想起家鄉。只要看見中關村南大街馬路中間那棵被護欄保護起來的滄桑古槐,或者高梁橋斜街交大門口馬路中間那幾棵同樣被保護起來的古槐,腦海里立刻就想到了家鄉河南長垣縣城老縣衙里那棵明代栽植,至今仍枝繁恭弘=叶 恭弘茂的老槐樹。,在阜成門內宮門口二條19號的魯迅故居,仰面看魯迅先生《秋夜》中寫過的那兩株在初夏的陽光照射下開着細碎的小黃花的棗樹,就浮現出小時候夏天,家門前開着星星點點的小黃花的棗樹下,手拿剛從麥地里捉來的綠螞蚱,喂毛茸茸、張大黃口唧唧叫着的小雞雛的情景,如夢一般。,魏公村以東至學院南路兩旁有很多高大的洋槐樹,不知為什麼,樹恭弘=叶 恭弘纖細,花朵也微小,不似家鄉的洋槐樹恭弘=叶 恭弘與花肥碩,可是聞一聞,那清香馥郁的氣味卻一樣使人沉醉。,北京的樹造就的景與境,與家鄉也是一樣的。知了喜歡在柳樹茂密的枝頭叫喚,喜鵲喜歡在高高的楊樹、槐樹上築巢壘窩。北京人好像對楊樹有特別的偏愛,許多街道的行道樹,很多的長廊綠化帶,以及機關、學校、大院,到處都是威風八面、直指藍天、高聳入雲的楊樹。楊樹的陣勢壯觀,氣勢恢宏。清明穀雨前後,滿城楊絮飄飛有如紛紛大雪,成群的喜鵲喳喳叫着穿梭來往在枝頭銜柴壘窩。這宏大的氣象是家鄉的楊樹林子里也難得一見的。下午五點,幼兒園的小朋友被家長們接出來了,可是孩子們並不馬上回家,他們看見滿地被風吹着跑動、堆積如雪滾動的楊絮團兒,立即呼喊着、歡笑着、嬉鬧着追逐撲捉“雪球兒”,就跟雪天玩雪一樣的有趣。,初冬時節,太陽快要落下西山的時刻,北師大南門到火箭軍總醫院西門一帶,馬路邊威武成排的高大的楊樹上,是另一番景象,那是烏鴉夜宿下榻的“賓館”。成千上萬黑壓壓的烏鴉,不知從何處飛來,啊,啊,啊地叫喚着,逆時針旋舞,在楊樹上空盤旋,轉大圈兒。家鄉稱之為“老鴰大趐風”。烏鴉群轉圈轉夠了,轉累了,就撲稜稜滑翔着落在恭弘=叶 恭弘子落盡的楊樹枝梢上,黑壓壓的烏鴉彷彿是枝頭掛着的片片樹恭弘=叶 恭弘。從此經過的行人,往往會放慢腳步,抬頭觀賞這大都市裡罕有的奇異景象。,當然,北京城栽植更多的還是槐樹。槐樹在老城區栽植更為普遍,且古槐隨處可見。大鐘寺門前,一棵槐樹上竟然築有3個喜鵲窩。隆冬凜冽的寒風裡,喜鵲窩在蔚藍的天空下面搖來擺去,我用手機把它們拍攝下來,發送到朋友圈裡,有朋友戲稱為“歲寒三友”。,北京在2020年與2021年交替的這個冬天格外寒冷。今年1月6日甚至出現過零下19.5℃的少見奇寒,我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的時候,腳趾頭被凍得生疼。石榴樹凍死的不少。即使是向陽背風地方的石榴樹,也被凍得半死不活。穀雨過去了,立夏過去了,石榴樹枝條還枯着,而往年正是石榴花開紅似火的時候。可是今年,我在北京城區不少的地方看見的石榴樹,看上去都彷彿還沒有完全從被凍僵的昏迷中蘇醒,只有很少的枝杈上拱出了星星點點的、微紫暗紅的恭弘=叶 恭弘芽嫩條。老家河南長垣以及鄭州的石榴早在穀雨之前就開花了。這是怎麼回事呢?草木文化學者趙和平老友告訴我,開封人有“十二年凍死一回石榴樹”的說法。開封與我的老家長垣一河之隔。開封尚且十二年凍死一回石榴樹,北京的冬天比開封要冷的多,石榴樹凍得半死,甚至凍死就不奇怪了。在中原,在北京,槐、榆、棗、柳古木隨處可見。可是,要想找到一棵古老的石榴樹就難了。可有誰曾見過樹齡百年,哪怕幾十年的石榴樹嗎?,北京今年的石榴樹還開花嗎?直到芒種過後第三天,我才看見牡丹園小區里的一棵石榴樹上,忽然冒出了一朵瘦瘦小小的紅花,另有兩個花骨朵兒。別的小區里、院子里、公園裡,我看見的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石榴樹,卻都沒有開花。,北京環境衛生好,夏秋季定期噴洒滅蚊蠅的藥水,在樹枝上懸挂誘殺蚊蠅的紗籃子、袋子,這讓蒼蠅幾近絕跡。可是,蚊子一直沒有辦法徹底消滅。我看見,推着小孩子玩的嬰兒車上,往往罩着一個紗罩,大人手裡則不停搖着扇子。蚊子怕楝樹恭弘=叶 恭弘子,我想尋找一棵楝樹,折一把小時候在家鄉時夏天可甩打防蚊子的楝樹恭弘=叶 恭弘子,可是留意尋覓好幾個夏天,也沒有看見過一棵楝樹。楝樹怕冷怕凍,不知是否因此才在北京少見。,椿樹,作為行道樹被大量栽植,其他城市似不多見。可是,在北京,人們好像對椿樹情有獨鍾,不少街道上的行道樹,都是椿樹。正對着清華大學東門的大屯路東段,新修的路段兩邊,栽植的行道樹就是椿樹。2007年春天,女兒在京參加研究生複試,學校門前的西大望路上,綠化工人正用力挖樹坑,一個一個的樹坑邊放着一棵一棵筆直的椿樹苗子。2012年夏天,我受邀參加女兒博士畢業典禮時,特意駐足良久,仔細觀賞西大望路上幾年前栽下的椿樹,已是亭亭如蓋、拔地參天了。,桑樹在我的家鄉到處都有,甚至於不用刻意栽植,每年夏天麥熟時節,飽食桑葚的布谷鳥把成熟的桑葚種子灑遍每一個角落。一場大雨過後,嫩綠細弱的小桑樹苗破土而出,不經意間慢慢長成高大的桑樹。在北京,桑樹也是隨處可見。北土城元大都廢棄的城牆下的雜樹叢里,就有好多高低不等的桑樹。桑葚成熟時,從桑樹下經過,伸手摘一顆肥嘟嘟、紫瑩瑩的桑葚品嘗,味道真是甜美。在頤和園昆明湖西岸,牆裡牆外,也有不少不知何時栽植的古桑樹,每到成熟季節,常有提着籃子在公園門口叫賣桑葚的小販,引得不少遊客嘗鮮。西直門外北京展覽館的草坪邊長着一棵特別高大的桑樹,巨大的樹蔭遮蓋了大片的草坪。夏日的一天,我從那裡經過,看見桑樹下面落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的成熟桑葚,不少人在那裡撿拾。那鮮美的味道中還有一絲清香,這使我想起小時候在家鄉桑杈行里貪吃桑葚的情景。,家鄉麥收時節的打麥場上,離不開一種農具,即翻場用的大桑杈或揚場用的小桑杈。這些桑杈是待小桑樹長到一定高度時由技藝高超的桑杈老師傅憑手藝把柔軟的桑樹枝條捏成三根齒、四根齒或五根齒的桑杈形狀,再用繩子小心翼翼地綁縛拉扯支撐固定成型,小桑樹就按照老師傅的意志,在其精心引導和不斷擺弄下,長成大小不一的漂亮桑杈。每年麥熟時節,家鄉集市上擺攤叫賣各種造型的桑杈,往往給人一種很快就能吃上新麥子的喜悅。每當桑葚成熟時節,桑杈行里的桑葚就成了我們這些饞嘴的小孩子最牽挂的美食。桑杈造型的桑樹高度有限且樹榦柔軟,不用往樹上攀爬就夠得着桑葚,常常有成群的孩子到這裏夠桑葚吃。桑杈行老師傅心疼,跑着追過來,這些饞嘴的小孩子,便像一群受了驚嚇的小麻雀,轟的一下逃跑了。,我想,在北京這座大都市裡,有多少如我一樣的異鄉客,相逢家鄉的樹時有着一樣的喜悅與慰藉。多元的居民,多樣的樹,這也是一種博大與包容。每個人不也正如一棵樹一樣,你我他落地生根、枝恭弘=叶 恭弘滋長,共同構成一片茂密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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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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