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聯盟2號站_插畫家郁蓉: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讓我更加清楚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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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蓉在整個求學階段都因媽媽工作的變動而經常轉學,從高中到大學再到如今定居英國,她遇到的人差異越來越大,她也不得不一次次想辦法去融入不同的團體。,在成為一名圖畫書創作者后,她意識到,如何在個人成長過程中處理與外部的隔閡,這並不是她自己才會遇到的麻煩,類似的故事可能會發生在每一個孩子身上,甚至在他們成年以後也不會停止。這種經歷和感悟似乎註定了她與《舒琳的外公》這本書的緣分。,今年4月,《舒琳的外公》入圍了有英國童書最高獎項之稱的凱特·格林納威獎(The Kate Greenaway Medal)短名單(2022凱特·格林納威獎和卡內基獎短名單公布,華人插畫家郁蓉入圍)。這本書講述了一個叫舒琳的小女孩轉校之後,在外公的幫助下,克服異國文化差異,獲得新友誼的故事。郁蓉將古典與現代繪畫風格相融合,通過剪紙、山水畫等創作形式,以及龍、熊貓等國際辨識度很高的形象,不僅表現了外公的智慧,也傳達了當下世界最為需要的多元性和包容性。,凱特·格林納威獎執行委員會主席傑克·霍普(Jack Hope)這樣評價:“這部作品以完全沉浸式的藝術表達方式,巧妙地捕捉並傳達了兒童在現實中會面臨的情緒和感受波動,讓我們看到藝術所具有的超越個人經驗的共情力量。” 在郁蓉看來,對他人的包容和關懷需要從小建立,這樣才能更好地體會他人的處境,也能幫助自己儘快地融入新的團體。,在記者對她的採訪中,郁蓉談到了獲得國際性大獎的體會,也談到自己獨特的創作風格是如何形成的。她是一位善於總結與觀察、有着很強共情力的插畫家,雖有着自己的創作世界,但也非常在乎讀者的閱讀感受。正是這種在乎,讓她去了倫敦后開始摸索剪紙藝術,讓她在創作中埋下許多驚喜,在“現實-理想-現實”的循環中不斷尋找着真實的自己。,“這次疫情讓大家靜下來思考世界的差異性”,新京報:今年3月,你的作品《舒琳的外公》入圍了有英國童書最高榮譽之稱的凱特·格林納威獎短名單,你認為這本書為什麼可以獲得這種認可?,郁蓉:在劍橋電台的一次採訪中,主持人問我:《舒琳的外公》這本書能夠入圍凱特·格林納威獎,你自己有什麼感受?我說:“當然很開心。一方面,這是對我專業創作的充分肯定;另一方面,我更在乎的是我們中國的文化和藝術,可以通過圖畫書的形式讓西方讀者看見、欣賞和認可。”,這本書講述的是一个中國小女孩轉學的故事,畫面的表現技法運用了中國傳統山水畫和剪紙。我之所以選擇創作這本書,首先是因為覺得自己很適合,另外也希望以圖畫書作為橋樑,給全世界的讀者一個更加廣闊的、多元化的文化展示。,這次能夠入選短名單,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也許正是因為這次疫情,讓大家有時間靜下心來思考。我們從小對孩子的教育,需要盡量提供各種機會,讓他們認識到世界文化的多元性和差異性。對他人的包容和關懷需要從小建立,這樣才能更好地體會他人的處境。這是在幫助別人,也是在幫助自己。,在通訊發達的今天,我們每個人與世界各地的聯繫非常密切,可以遠在千里,也可以近在咫尺。這種環境中,我們彼此如何共存?這是所有人都要去理解和調整的。,疫情之前,世界自由開放的時候,很多人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反倒是這種開放被阻斷之後,大家被迫有了時間,可以安靜地反思。我們共同生活在地球上,就是要相互尊重、學習、欣賞,相互照應的。,我在想,《舒琳的外公》這本書之所以獲得凱特·格林納威獎的提名,可能正說明評委團也意識到,作為一個孩子,不應該被外界的、大人的世界所影響。作為一個孩子,看待身邊的所有人,不要被他們的飲食起居、語言文化、信仰藝術等干擾,我們應該手拉手一起走向美好的未來,分享自由快樂的生活。,新京報:在入圍凱特·格林納威獎短名單之前,你已經獲得過非常多的獎項,你覺得這些獎項所關注和追求的東西有什麼不一樣嗎?,郁蓉:以前有人問過我有沒有什麼獲獎秘訣,我那時候的回答是:“不要為了獲獎而去獲獎,這樣的狀態通常是不會獲獎的。我自己也有親身體驗(哈哈哈……),把你最好的東西陳列出來,這就是最好的。”但其實獲獎還是有一些“訣竅”的,確實每個獎項所關注和追求的東西不一樣。,獲獎的第一步當然是這本書要足夠好,但能不能獲獎,就是這本書的緣分了,其中的偶然性是非常強的。比如說能夠入選博洛尼亞書展,要看你哪一年參展,有多少書參展,評委是誰,評委的背景是什麼。博洛尼亞書展很講究設計性,因為很多評委都是搞設計出身的。,布拉迪斯拉發的金蘋果獎是國際化最強的獎項,評委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他們見多識廣、博採眾長,這一獎項的評選就更加側重於視覺語言體現的獨特性。,凱特·格林納威獎是專門給圖畫書插畫家的獎,但這一獎項對故事的內容也很看重。因為這個獎的評委們都是圖書管理員或者老師,他們有着很實際的閱讀經驗,知道小讀者會喜歡看什麼樣的書,或者說需要閱讀什麼樣的書。英國的幼兒園和小學都是沒有課本的,他們的各種知識都是從圖畫書中學來的。作為一名老師或者圖書管理員,他們知道哪些書的主題、呈現形式適合哪個年級參考,同時,可以有什麼樣的延伸性活動。而那些做設計的評委,就不會有那麼多切身體會。,“我需要在創作中給自己製造一些小驚喜”,新京報:雖然《舒琳的外公》具有很多中國元素,但其實這個故事是出自英國曼徹斯特詩人馬特·古德費洛之筆,促使你為這個故事創作插畫的契機是什麼?,郁蓉:這本書的創作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這個故事最終匯聚到一個簡單的主題:文化藝術的多元性和包容性。,2018年秋天,我去了英國北部紐卡斯爾(Newcastle)。在那裡有一個兒童文學中心叫七層博物館(Seven stories),這個地方類似於資料庫,收集了英國幾乎全部的兒童文學作品,也經常組織一些兒童文學交流活動。當時,我被邀請參加一個名叫“多元聲音”(Diversity of Voice)的論壇,論壇除了邀請童書出版人外,還邀請了很多作家、詩人,插畫家以及兒童文學領域的各類專家。這次論壇的主旨,就是探討如何在兒童文學創作當中,傳達出多元化的聲音。,那次論壇我其實是蠻感動的。英國是一個以自身文化為榮的國家,但同時也是一個由多元民族組成的國家。論壇提出這樣的話題,讓整個兒童文學創作群體意識到多元化的意義,在我看來是很重要的一步,大家都在努力做這件事情。在這次論壇中,我認識了《舒琳的外公》這本書的出版人珍妮特·奧特-芭利(Janette Otter-Barry),她所在出版社的宗旨就是推廣多姿多彩的世界文化。,在拿到馬特·古德費洛創作的這個故事時,我一下就被打動了。馬特原來是一位小學老師,現在是個詩人,這個故事就是他在做老師時親身經歷的。故事內容讓我想起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在小學、中學、大學階段,每一次來到新的學校、來到一個新的環境,我所面臨的問題,其實和舒琳是如出一轍的。,故事中,將中國山水畫作為化解小朋友之間隔閡的方式,這是非常打動我的亮點。我在南京師範大學美術學院讀書的時候,學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國畫——工筆、寫意,還有書法。這麼多年來,我每次回國都會買一些中國畫的材料帶回來,日積月累,我的工作室里攢了很多可以隨時拿來用的材料,毛筆、宣紙、墨水、礦物質顏料等等。,另外還有一點,我的三個孩子在英國出生長大,他們在我們村裡的小學上學的時候,也遭遇過類似舒琳的問題。這幾點綜合起來,我便愉快地接下了這個故事。我很願意把這個內容做成一本好的圖畫書,讓更多的讀者受益。,新京報:在《舒琳的外公》中你埋藏了很多小細節,比如舒琳的外公來學校時,舒琳頭上的紅色絨球發簪。你似乎很喜歡這種給讀者埋“彩蛋”的創作方式?,郁蓉:是的。為了準備這次的採訪,我在網上閱讀了好多英國本地人對《舒琳的外公》這本書的評價,其中有一篇的作者是一個圖書管理員。我發現圖書管理員老師看圖畫書和別人的角度非常不一樣,她能夠把我放在書里的細節,一個一個挖出來,形成一種邏輯講給孩子們聽。她說,每一次看這個故事,都和上一次看到的東西不一樣。,她注意到整個班級里融合了很多種族的小朋友,每個小朋友的情緒、頭髮都不一樣,比如有一個小女孩她是印度來的,兩條大黑辮子從頭巾里掛了出來;有個小女孩是非洲來的,她的捲髮小辮處點綴着五顏六色的珠子……你仔細去看,會發現這些孩子各自都有很多小細節貫穿整本書。我想,這可能跟我自己有孩子是有關係的。我知道他們在上學的時候會帶什麼東西,喜歡看什麼、做什麼,在創作中,不知不覺就融入進去了。,這些小細節,也是激發我繼續往下創作的一種源泉。怎麼樣讓自己在創作的過程中不覺得無聊或者疲倦?我需要不停地給自己製造一些小驚喜。這些小驚喜就是不斷藏一些小細節在裏面,等待讀者去發現。,在我的創作生涯中,我非常受我女兒影響。她的青春給予我很多創作的激情和靈感,這一點是我預想不到的。她思路開闊敏銳,常常會一針見血地點破我的創作疑惑。而我真的會竊喜,讓年輕人做我的老師,多好。孩子們可能從小受到我的影響,整天看我在那裡畫畫,潛移默化中地接受了藝術熏陶。我的每一本書畫完以後,全家人都要在裏面畫畫,藏上他們的小秘密。,我覺得好的圖畫書,讀者能夠看出來你在為他們去創作。書需要讀者去翻閱,去鑒定,我們必須站在讀者的立場去完成創作,這也是我從一開始創作圖畫書到現在的一個態度和思想上的徹底轉變。,孩子們在閱讀你這本書的時候,他們看到的跟你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比如說最近我在做的一本書《你看見喜鵲了嗎?》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本書是根據《清明上河圖》改編的。在設計時,我把這本書做成了兩面,正面是戴芸創作的現代故事,反面是《清明上河圖》原畫。但是,五米多長的《清明上河圖》,顏色古雅,裏面的細節層出不窮,令人目不暇接,500多個人兒,馬呀、驢呀、牛呀、豬呀……如果是我自己,一個科班出身的人,也許會眼花繚亂,那對小讀者來說就難上加難了。,所以,我就想了一個辦法,在原畫里藏了很多東西,和編輯設計了幾個遊戲,讀者必須從頭到尾看完《清明上河圖》才能完成每個小遊戲。孩子有天生的好奇心和好勝心,不經意間就走完了北宋汴京的一日游,這幅曠世名畫也就悄悄地走進了讀者們的心裏。,創作的過程當中,我們一定要站在讀者的立場上。簡單地打個比方,就是把自己當成第一個閱讀者,自己最想要看到什麼?我的設計如何恰到好處地運用到這本書里?加強細節的表達是我擅長的事,我想讓孩子們在反覆閱讀的過程中慢慢發現,每一次的意外發現都是一種驚喜。,在《舒琳的外公》里,我希望讓小朋友去找一找這本書裏面到底有多少條龍。西方龍跟中國龍都有好幾條,它們有什麼不一樣呢?還有熊貓,書里一共有多少只熊貓,它們是以什麼樣的狀態呈現的?這些都是小朋友們最喜歡的故事之外的小插曲。,在這本書里還有一點我特別喜歡的,就是給班裡的同學們設計髮型。感覺自己是個魔術師,給不同的人物造型設計,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兒。比如有黑髮、金髮、紅髮、咖啡色的頭髮,也有直發、捲髮,還有長發、短髮……小辮子、馬尾巴,我畫他們之前認真做了學習研究的功課呢。,其實孩子們都是天真爛漫、积極向上的。他們交朋友是不會在乎彼此的膚色、種族、背景什麼的,大家很容易親密和諧地相處,當他們從小就培養了自我認識世界的價值觀后,人與人之間的溝通理解會更加真實、平等。,“剪紙藝術曾讓我獲得了太多的鼓勵與支持”,新京報:迄今為止你已經出版了近二十部作品,這些作品題材廣泛,創作運用的元素也極為多樣化,但是很明顯,剪紙藝術在你的作品中最為突出,你是如何形成這一創作特色的?,郁蓉:現在我的整體創作方式是以剪紙為主體的,加上用彩鉛或者鉛筆畫小的細節,這是我在二十多年的時間當中慢慢摸索出來的。而《舒琳的外公》里的內容又提供給我一個創作中國畫的機會。我的國畫功底很深的,毛筆字也厲害。,創作的多樣性可能跟我在南京師範大學打下的紮實的基本功有關係,素描、速寫、寫生、油畫、漆畫、裝飾畫等我都學習得很全面。這樣的功底不可能跨越時間去完成,只能花時間不停地練習才能熟能生巧。,在畫《我是花木蘭》這本書的時候,我用了很多鉛筆畫的畫法。在《舒琳的外公》中,小孩的衣服全是剪紙,包括舒琳身上穿的那件。一開始,她去學校時穿了一個“喜鵲登梅”圖案的外套,這個圖案是我從中國的蠟染里受到的啟發。外公來學校的時候,她穿了一件小小的旗袍一樣的衣服,上面的圖案是“鯉魚跳龍門”。書里所有帶顏色的色塊都是剪紙,當然,這個剪紙跟我們傳統的剪紙非常不一樣。,很多年以前,我在博洛尼亞童書展為《煙》那本書做首發的時候,邀請了劍橋藝術學院系主任馬丁教授做嘉賓。當時他問,“你這裏面電腦繪圖的成分用了多少?”他以為裡邊一塊一塊的色塊全是電腦做的,其實不是,全是剪紙。,但我以前沒有學過剪紙,真正開始剪紙是上皇家藝術學院時學的。當時開學前的一個暑假作業是介紹自己,我們學校是非常國際化的,所以作業很注重你是從哪裡來的,你用什麼樣的方式介紹自己最有代表性。,我想,中國有代表性的藝術有些什麼呢?青花瓷、刺繡、京劇……然後我就想到用剪紙。我做了一套剪紙,是關於“我的童年”的。沒想到那套剪紙做出來以後,老師和出版社都非常喜歡。他們極其鼓勵我,讓我繼續往下做。在皇家藝術學院學習的兩年時間里,我學到最多的就是怎麼樣去了解自己,怎麼樣和自己的內心做朋友。,在中國的時候,我練就了一身深厚的功底。如何把這些功底拿出來,靈活自主地運用到創意裡邊,這是我長大后逐漸在皇家藝術學院學習期間培養和提煉出來的。他們那時候說,這種剪紙就是一種時尚。他們給予它太多的肯定和鼓勵,讓我覺得“不做剪紙我就虧了”。於是一做就做了那麼多年,做得離不了手了。,一路走來,就是在不知不覺當中,通過實踐的積累,慢慢用水滴石穿的方式,把一件事練習到游刃有餘的境地。如果你要問我對年輕的插畫家有什麼建議,我也會這樣說:你必須要用你的雙手去體會和實踐。,我摸索剪紙有二十多年了。你不知道一開始我有多被動,想要剪一個人的衣服,會想好幾天,怎麼樣才能把它的前後關係處理出來——因為剪紙一重疊,就體現不出細節了。於是我不停歇地跟剪刀和紙交流、摩擦、碰撞,最終成了朋友,我們現在可以非常自然地對話了。,圖畫書也能吸引被規則束縛的成年人,新京報:書中舒琳所遇到的狀況——一個孩子如何去面對和融入完全陌生的環境,也是你小時候經常會面臨的狀況嗎?,郁蓉:我和舒琳所遇到的情況是很類似的。小時候,我可能一年就要轉一次學,因為我媽媽是中、小學校長,我們迫不得已跟着她不停地轉學,經常居無定所,學校就是我們的家。,那時候轉學,老師們對我是非常照顧和寵愛的。但同學們可就不一樣了,他們不會在乎你是校長的女兒。在沒有了解你之前,他們會簡單地覺得:你一個新來的學生,憑什麼被老師寵愛?他們會想辦法給你設置障礙,故意讓你感受到被孤立的痛楚。每次轉學后的前幾個星期真的很難受,特別是在小學里,小女孩總是一個小團體一個小團體的,你要花很多努力去加入她們。,後來我又先後就讀於南通師範,南京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再後來遠赴倫敦求學,最後定居英國的劍橋。因為轉學的緣故,我去的地方越來越大,越來越陌生,同學之間的差異也越來越大。,這樣的過程其實是讓你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認識你的身份,你的相貌,你的衣着,你的學識,認識你整個人的“包裝”。你所走過的每一步,都讓你更加清楚自己是誰,清楚如何幫助自己建立好自信心和價值觀。,現在我回頭去想,做孩子的時候,少年、青年的時期,遇到那麼多困難,未必就是不好的經歷,相反,這成就了如今的我。,初到英國時,我要面臨很多問題:一個異國人如何融合到當地的文化之中,生活和精神上的差異如何去平衡?這時候,我發現過去的那些經歷對我是很有幫助的,因為我已經練就了一種韌性、一種態度和一種準備。,新京報:在《舒琳的外公》中,外公通過一幅中國山水畫幫助了舒琳,讓她得以順利融入孩子們中間。在你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你是如何讓自己走出困境的?,郁蓉:我沒有舒琳那麼幸運,有個藝術家外公,那個時候我只有幾顆很好吃的水果糖。上世紀七十年代,那種有着非常漂亮糖紙包裝的水果糖是很少見的。我拿着這些糖果去“賄賂”小團體的“頭頭”,內心呀,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孩子們的世界很單純,但是也可以有點複雜。我必須要自己不停地努力學習,用小孩子建立友誼的方式去克服不同的困難。現在想想,其實很好笑,也很可愛。不是嗎?,人生的每個年齡段,在不同的地方、場所都有各種小團體、小社會精神在裡邊。你怎樣去突破,怎樣去參与?比如說,你到了一個新的單位也會出現類似的狀況。這不一定是由你的文化背景或出生背景導致的,但這樣的氛圍卻時時會遇到。這個時候你怎樣去爭取?大家是否可以相互包容地看待彼此的優缺點?,我是在同一座城市裡不停地轉學,很多孩子因為各自的家庭原因,也發生過許多類似的事情,包括地域和文化之間的切換。我想用圖畫書這樣的一個平台,去體現一個世界性的、日常性的主題。在創作《舒琳的外公》的過程中,我抱着一個非常大的目的,就是在孩子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怎樣培養和建立他們的包容和善良,以及积極主動關心他人的習慣。,新京報:你的個人介紹里提到,你現在與先生毛驢,三個孩子毛蟲、辣椒、扁豆以及你們的德國獵犬嗅嗅探長定居於英國劍橋的鄉村。自然是你的靈感來源嗎?似乎你的房子和工作室正是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所在。,郁蓉:是的。我的工作室就建在我家主房的後面。通常這類房子都有前花園和后花園,其中前花園是靠近大路的,后花園是家裡的私人空間。我的工作室跟主房是連在一起的,但它又是獨立的。,工作室有很多落地的窗戶和門,一打開,好像就身處大自然之中。有一種感受是我近幾年摸索出來的,當你和自然非常親近的時候,你會意識到,人其實是很簡單的,我們是自然的一份子。你要把身體里那種自然的天性發揮出來,就可以做自我。把自由的自我運用到創作之中,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創作理念。,當我們成人以後,規規矩矩的東西太多了。並不是說我們自己給自己設定了規矩,有些規矩是社會給你的,有些是家庭給你的,有些是學校給你的,還有些是工作給你的……這些都是我們必須要遵循的法則。,但這些法則不應該束縛你的創作狀態,創作時必須要釋放自己,才能做得徹底,才能更有效地表達內心的感受。,新京報:很羡慕這種狀態。可以說說你的生活嗎?,郁蓉:現在我的生活狀態就是一个中年婦女平穩的生活狀態:給孩子們做早飯,送孩子們去上學,回來以後會做一個小時的鍛煉。然後要開始處理各類雜事,家裡面的雜事,學校里的雜事,出版社的雜事,等等。,差不多中午以後,我就可以開始伏案想我的創作了。四點左右去接孩子放學,接着準備做晚飯。晚上九點以後,我有幾個小時可以工作,那段時間是我最喜歡的。因為我知道沒有別的雜事來打擾我了。,夜深人靜,我可以聽到花園裡的夜行小動物們覓食的聲音,還可以聽到我家旁邊一條小溪的流水聲音,那時候的狀態是最好的。,新京報:都有些什麼小動物到訪呢?,郁蓉:花園裡有很多呢。比如說老鼠、刺蝟、狐狸、小鹿。就在前幾天,竟然來了一隻黑白相間的大獾子。我們住在鄉下的村莊里,村莊的盡頭放眼望去全是農田。在城市裡的話,我的創作狀態可能會有點不一樣。在創作的時候,每個人都需要有個釋放口,我的釋放口就是鄉下——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我們很多人的創作靈感都是自然給予的。比如說我們家老三,他現在最喜歡設計3D幾何形圖案,他的每個設計都是從一朵花或一片恭弘=叶 恭弘子的圖案延伸而出的。自然的天宮巧匠是神奇無比的,過路的蝸牛、喝水的蜻蜓、飛舞的蝴蝶、鳴唱的翠鳥……一切都在遵循着四季、白晝的大規律下,展示個體的自我風格。,新京報:這些生活中日常可見的各種元素,也會成為你的創作元素嗎?,郁蓉:一定會的。去年出版的我和薛濤老師合作的《腳印》這本書,出現在書中的野花都是我們自己家種的。桔梗花、野菊花……因為這本書畫的是大東北,我當時跟團隊討論,他們那邊有哪些土生土長的花草植被。正好,我家裡辟了三片空地,我就種下了3袋野花種子,前院、後院都有,很漂亮。我用這些花來創作,漫山遍野都是漂亮的野花。,《迷路的小孩》那本書,說句老實話,我是畫給自己的。這本書的文字是金波老師的一首詩,說的是離家、探險、回家的故事。概括到另一個層次,就是現實、理想、現實。,每一個人,不管什麼年齡段,當你在現實生活中受夠了的時候,必須要解放自己,哪怕幾分鐘也好。在這幾分鐘的時間里,你是跟現實脫離關係的。最後,你還是要回到現實。但脫離現實的這段時間,對自己來說就是加油和充電。,在我居住的村莊,這裏的女性大都受過非常高的教育,劍橋、牛津、哈佛的博士比比皆是,但這裏的傳統就是當你成家立業有孩子以後,丈夫在外面工作,妻子在家裡打理,沒有什麼鐘點工或者保姆,一切都需要靠自己。那麼,當你受夠了每天餵奶、換尿片、做飯、打掃這些事情的時候,大家特別需要私人空間去喘口氣,出去一起聚餐、吃頓飯、喝個下午茶,或者駕車隨便到個什麼地方,就在車裡坐半個小時,那也能夠得到一種釋放。,每個成年人都有一份童心,都有一份天性。隨着年齡的增長,這份天性會受到生活中一些原則、規章制度的約束,但我們心裏始終還保留着這塊寶地。所以,圖畫書對成年人同樣有一種吸引力。,郁蓉,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碩士,師從英國兒童文學桂冠詩人昆汀·布萊克爵士[他剛被女皇授予最高Companion of Honour (榮譽勛爵)獎,以表彰他為人類做出的傑出貢獻]。主要作品有《腳印》《我是花木蘭》《夏天》《雲朵一樣的八哥》《煙》《迷路的小孩》等。其創作的圖畫書曾榮獲美國圖書館協會童書獎、布拉迪斯拉發國際插畫雙年展金蘋果獎、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繪本獎、圖畫書時代獎金獎等多個國內外知名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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