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站註冊_宛如晨星:中國版畫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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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傳統深厚、承載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國畫,費工費時、身價不菲的油畫和雕塑,版畫在中國造型藝術之苑,似乎一直算不上“人間富貴花”,卻勝在“好養活、易繁殖”——即便沒有欣賞藝術作品習慣的人,課本插圖和春節年畫也是生命中繞不過的存在。在朝陽門內名為槐軒的四合院美術館里,正在舉辦“晨星——中國現代版畫的四個時期”展。晨星,又名金星、啟明星,於西方的夜空最後一個謝幕,卻第一個照亮東方的白天。西風東漸的版畫,也扮演着這樣的角色。,革命基因,楊先讓創作於1976年的《魯迅與可愛的中國(吳作人題“凜然正氣”)》,既可以看做中國版畫百年曆程的上半場總結,也是向公認的中國版畫之父致敬——是的,讓版畫在中國從工藝成為藝術的,就是我們上學時最敬也最“怕”的那位大先生。,還是酷愛圖書的少年周樹人的時候,他很早便意識到了圖書並重、甚至圖在書前的人類認知接受特性。廣義概念上的複製版畫,伴隨着印刷術的發明應用,在中國有着千年歷史。但作為藝術創作,版畫卻是地道的舶來品,在百年前救亡圖存的年代進入中國——其實在魯迅之前,鄭振鐸等便將版畫以雜誌插圖等形式使用,但在90%以上國人是文盲的年代,版畫最初也如其它美術形式一樣,在曲高和寡的避風港里擱淺。,藝術界的寫實主義和現代派兩大陣營爭論不休,卻誰也沒先走出象牙塔。而魯迅倡導“為革命而藝術”的現實主義精神,明確了“要啟蒙,即必須能懂。懂的標準,當然不能俯就低能兒或白痴,但應該着眼於一般的大眾”,敏銳地把版畫脫去插圖的形式,看到木刻的本質,發現其“用途最廣,雖極匆忙,頃刻能辦”,正是人多而貧的中國最適宜引進和扶植的藝術形式。,以黑白木刻之手法刻印出國民的真實處境,在當時無疑是將藝術與社會現實結合得最為緊密的一大舉措。對受教育程度較低的民眾而言,新興木刻版畫除了多和快,那“力之美”的形式感、“匕首投槍”的敘事主張,能有效傳播革命思想和實現“以文化人”的目的。先生不僅自己以筆為槍,更是準確地預判和引領時代思考和審美,版畫成為他一手創立的“利器”。,1931年夏,木刻講習會於上海虹口魯迅寓所附近的一所日語學校開幕。自己並不會動手木刻、卻是公認的藝術大師(北大從五四時期沿用至今的校徽便出自他手)的大先生曾欽點:“擅長木刻的,我以為最好的是李樺……”李樺創作於1936年的《前進曲》和《黎明》,稱得起中國版畫第一時期的集大成者。對比強烈、刀法遒勁、線條剛毅,同時卻總能觸及觀者人心最柔軟的深處。,中國現代版畫落地時的基因里並不只是魯迅的文風和個性,更直接來自於德國版畫家珂勒惠支的藝術滋養。她終生不曾踏上東方土地,某種意義上卻可稱得上是中國版畫之母。1920年代一個偶然的機會,當魯迅第一次看到她的版畫,就毫不猶豫地認定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最適宜輸入中國的版畫,將其作為我們學習的榜樣。,下刀每每展現受壓迫的底層勞動人民的苦難,並將抗爭精神注入其中,讓她的藝術“極具丈夫氣概”。她“照出了窮人與平民的困苦和悲痛,更始終沒有忘卻變革社會的可能”,用作品見證、記錄甚至促進了德意志第二和第三帝國的相繼倒台。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面對苦難時,除了抗爭,更有一種超越了個人利害的“慈母之愛”,這與中國文化傳統中的悲憫,可謂高山流水遇知音。,本土生根,當時代主題轉入全面抗戰和解放戰爭,為救亡圖存而生的中國版畫,也進入了第二時期。魯迅和珂勒惠支的“弟子們”,有的留在白區堅持鬥爭:如李樺1946年的代表作《飢餓線上》,痛訴物價飛漲下人民的苦難;和李樺並稱魯迅左右兩大將的野夫,則以《搶棉花》(1947)同樣聚焦於國統區背景下忍無可忍的抗爭。至於去了延安的,則發揮了更大的宣傳隊和播種機的作用——那時的延安魯藝美術系,幾乎可以被稱為版畫系。,兩條戰線上的戰士們,除了分頭為自己面前的現實創作之外,都不遺餘力地致力於傳薪送法,《木刻教程》《版畫速成》等教材一時起碼不下幾十種。,較之第一時期升華了的,不只是作品表現主題,更有民族化了的創作技法和背後的人文精神。比如西方版畫中常用陰刻,長於表達光線、但造成不符合中國傳統審美的“陰陽臉”。這一時期的中國版畫,便讓中國工藝美術中最常用的陽刻技術大行其道,令普羅大眾更喜聞樂見。,比如具體到同樣創作於1947年、反映解放區土改的兩幅作品,古元的《燒地契》的空間布局,有着中國傳統山水畫的遠近詳略之妙,燒毀地契、騰空而遠的黑煙,在畫面中所佔比例觸目驚心,象徵著舊時代、舊秩序的一去不復返,可謂點睛之筆。而王式廓的《改造二流子》同樣是構圖的經典,如西洋油畫群像般,十幾個人物關係不言自明,矛盾衝突昭然若揭。,1949年,大歷史翻開新篇,中國版畫也進入了第三時期。李樺在中央美院及其版畫系成立后,成為該系的長期主持者。前面提到的《魯迅與可愛的中國》的作者楊先讓,就是李樺的學生和常年的親密同事、戰友。他們堅持魯迅“為生活、為革命而藝術”的主張,也為先生的文藝路線培養了大批再傳弟子。,因時而變,徐冰、馮夢波這些學生,以及他們代表的中國版畫第四個時期,在改革開放、全民求知的風氣激蕩下,產生了核裂變一樣的反應。他們各自探索版畫的新表達,徐冰率先在版畫的前身——印刷術中找到歸宿,在國際化大潮乍起時,把中西文字都當成自己的大玩具,捧出一本黑白木刻《我的九二年的書》。他又在本世紀“厭煩”了傳統文字、愛上emoji符號,並“不着一字”、全表情包地“寫”成一部最接網絡時代地氣的《地書》。馮夢波把電腦這個通常意義上的生產工具,在中國第一個變成版畫藝術創作工具,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並三十年不變。此次展覽中的最新作品,正是出自馮夢波之手的《2020》。,為革命而生、為時代立言的中國版畫,還將不斷在自我革命中贏得生命力和成長空間。雖然是舶來品,但因極平易近人,迅速在我國落地生根;由全民性迸發出的蓬勃生命力,更是激勵着一代代國人;更難得的是,進入個性化時代,它接地氣的新方式令新一代人可親,輩出不窮的明星藝術家,更以其個性魅力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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