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頂流,先要人品過關,中國歷代都不乏文壇頂流。先秦有愛國主義文人鼻祖屈原,魏晉是男愛豆團體竹林七賢;唐朝更多,從初唐到晚唐一年也沒閑過,直把身後想要出名的宋朝文人氣個半死;於是大宋開始文壇革新,折騰那麼些年終於出了個蘇軾;元代文壇的門檻低了,梨園裡頭,寫些風花雪月的,竟然也寫出了一代大家;這麼比較下來,明清的文壇着實消沉了不少,文人士子把頭埋在四書五經里,可喝了酒,還不是要吟詩作曲,喊着不切實際的口號:“要是能重來,我要當李白。”,頂流歸頂流,要知道,在文壇,想做頂流不僅僅要滿腹才華,首先就得要人品過關。那嵇康為什麼火了這些年?還不是人家不跟當時的統治者同流合污,我寧可打鐵,不當你司馬家的看門犬;陶淵明為什麼受人追捧?讓他阿諛奉承自己的上司,人家乾脆官服一脫,回家種田去了。臨走還來一句:“老子不為五斗米折腰!”回鄉以後致力研究鄉村振興,結果種田種田不行,最後靠文化產業留了名。且不提投江的屈原、掉頭髮的杜甫,就說那天天喝完酒撈月亮的李白,人家都知道散盡千金,致力於三次分配。可明末清初偏偏就出了那麼一號人物,他才華也算出眾,當時還被冠以了“江南第一才子”的美名。可在交朋友方面着實天賦異稟,總能敏銳結交到有名的社會毒瘤。他啊,就是阮大鋮。,關於阮大鋮的籍貫,眾口不一,有懷寧與桐城兩地之說。而導致他故里成謎的原因,還要歸咎於他的人品。韓愈、蘇軾都提過,作者人品應如文品,可這兩位大家都沒能想象到,明代末年,竟會出這樣一位兩相極端的文壇名人。,曾列籍東林,卻依附閹黨,阮大鋮出身於書香門第,其父是當時有名的文學家。小時的耳濡目染為他積攢了滿腹詩書文士氣,十七歲中舉,三十歲中進士。從此他的文名盛行於江南。,初入文壇時,阮大鋮曾經列籍東林,為高攀龍的弟子。東林學派,標榜氣節,崇尚實學,在政治、文化日益黑暗的時代,對於扭轉士風起到過积極的作用。誰也不是天生要做奸臣,要是能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誰又想“空嗟高廟自藏弓”?只不過時代的大潮容不得其明哲保身,閹黨的步步逼近,使得東林學派的高地也日趨被浪頭打散。阮大鋮這位東林骨幹,在面對了現實與政壇的黑暗后,最終選擇與之決裂。,當時政壇上,兩方交鋒甚是激烈。閹黨和東林黨的黨爭沒有真正的倖存者,只是加速了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滅亡。而阮大鋮似乎很有遠見,眼看着東林學派日漸消沉,腳步遠比腦子更快,一個轉身,投靠了魏忠賢。,東林舊友無不謾罵憎惡,可他不過輕笑一聲,繼續奉承於閹黨腳下。兼濟天下在阮大鋮心裏排第幾位咱們尚且不知,但論明哲保身,沒人能比他更有天賦。,《皖鬢紀略》曾記載:“其人器量淺,幾微得失,見於顏面,急權勢,善矜伐,悻悻然小丈夫也。”每個人的故事都有徵兆,或許大體可以歸咎於朝堂國家,可結局總是自己創造。阮大鋮便是如此,天啟三年,朝中吏科都給事中員缺,論資歷排序,阮大鋮當數第二。首屈一指的周士朴被魏忠賢打壓不就,可東林黨權衡利弊后,竟選擇了從前跟在阮大鋮後頭混的魏大中來接任,阮大鋮則被調至了工部。,他本就是急功近利之人,加之黨爭的愈演愈烈,使他最終明白,亂世之下,人人皆是俎中魚肉。自己之命運,只得自己來爭。,皇帝忙着復國,阮大鋮忙着屠殺文人,依附閹黨后,阮大鋮也曾想過回歸。他藉助閹黨得職,卻辭職不就,希望以此來示好東林黨的舊友。但此時東林黨內部矛盾迭起,在一片口誅筆伐聲中,阮大鋮沒能歸來,只得歸鄉。,金陵城槳聲燈影,給予了阮大鋮無限的創作熱情。他一邊與政壇人士斡旋,隨時準備回歸;一邊養起戲班,咂一口小酒,那飄飄欲仙的歌姬就在船頭開了嗓。他的名作“石巢四種”,不能不說沒有秦淮水土養護的原因。如其名作《春燈謎》一劇,便寫宇文彥與影娘元宵燈會相遇,離合悲歡,及第重聚,背靠船舶與掩映的燈火,金陵舊事在他筆下緩緩開演。,阮大鋮所在的時代,畢竟日薄西山。他親眼看着昔日朋黨陸續退場,崇禎帝的白綾還留有末日餘溫,他便興沖沖地跑到了南明面試官的面前:“老闆,我加班不要加班費!”統治者瞥了一眼他的簡歷,“三個月試用期。”文人則冷眼看着他的諂媚,怒寫一曲《桃花扇》。,南明朝中重新上任的阮大鋮,對於自己的曾經更加痛恨,大肆捕殺東林黨人和復社人員,他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掩蓋自己不識愁滋味的過去。亂世之中,索性做個恣意人,左右都是留名千古,只不過他人之賢名,於他是罵名。,是以在南明小朝廷里,人人都在內卷着工作。皇帝忙着復國,阮大鋮忙着屠殺文人。“幸遇國家多故,正我輩得意之秋。”他一邊殘害復社成員,一邊又去拆散侯李CP,最終血濺桃花扇,二人淪落個雙雙入道的結局。,叛國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他也沒有料到,叛國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南明短命得讓人來不及訝異,清軍的鐵騎就踏入了錢塘。前有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後有阮大鋮的軟膝蓋撲通一聲跪在了鐵騎面前。順治三年,阮大鋮跪在清軍的戰馬前,哆哆嗦嗦遞上自己的簡歷,換來了一個內院的職銜。,隨後清兵入閩,立功心切的阮大鋮不顧病痛纏身,硬要在新老闆面前刷存在感。眼看他頭面腫脹,視線模糊,連縱橫戰場的貝勒都忍不住勸他留下養病,可阮大鋮一見老闆如此關心員工,大餅畫得又好,立刻拍胸脯保證道:“我何病?我年雖六十,能騎生馬,挽強弓,鐵錚錚漢子也!”老闆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看着他從馬上一頭栽了下來。,屬於阮大鋮的一生結束了,可屬於“石巢四種”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後世對阮大鋮其人,幾乎全是諷刺,可每個看過他作品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才華斐然。先輩的文品如人品,阮大鋮一個字也沒學會,可論起本色當行、梨園聖手,他算得上是難得的人才。“眉峰雙蹙,畫中有個人如玉。小立檐前,待燕歸來始下簾。”想來如果有來生,他就算不學李白,至少也會學個王維、孟浩然噹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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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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