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站註冊_從包子到紅熊貓:真實才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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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變身故事討論亞洲文化下的親子關係,是亞裔導演石之予在皮克斯的創作人設,於是在這次的新片《青春變形記》里,她用一個叛逆期女兒變紅熊貓的寓言,延續了她收穫奧斯卡動畫金像獎的短片《包寶寶》的主題——如何完成家庭分離。,《包寶寶》和《青春變形記》一致表達了這个中國女兒對和家庭“分離”的理解——前者里的母親一口吞下離開自己的兒子,後者中的女兒變身為紅熊貓,與碩大無朋的母親決鬥,可謂對古希臘神話中的殺子和弒父(母)情結進行了東方式的倫理呈現。但兩個故事的收尾似乎都屬於導演手滑——母子母女最後的強行和解,倒更像是勉強安排的一場休戰。為什麼?因為人物缺乏真正意義上的心靈溝通。但照我看,這才是親子分離這個情感命題下真正值得聊聊的,比如下面幾點,倒大可拿來做一番現實文章。,孩子總有“負心”時刻,相較《包寶寶》里,兒子一朝長大帶回了訂婚女友直接提着行李要走,《青春變形記》里有了更多篇幅去展現女兒成長后的情感變化:女孩小美懂事乖覺,母親一向既照顧生活又掌握控制,直到小美某天變身成了巨大紅熊貓去展示叛逆——然而,在小美被自己的破壞力震驚,試圖默想什麼控制住紅熊貓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腦海里浮現的不再是父母,而是交心小夥伴。,我想這才是值得聊一聊的切口:有朝一日,孩子必然到來的負心時刻。大概就是紀伯倫所說的“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而你的孩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刻。是的,叛逆只是外部過程,就像人終有剪開繩索這個動作,重要的是人已經有了情感的變化和自由的動力,正因如此,孩子遲早是要發動一場家庭的玄武門之變的。,而這種必由的負心卻常常被各種觀念和文化掩耳盜鈴,特別是在亞洲文化圈——雖然“孝道”已非主流,但更多的時候,形式上的“親情”也在不斷種下錶面繁花,覆蓋這條真實的心路。,當然,覆蓋的底下,其實是一種人對複雜問題的下意識迴避。比如小美在發現自己對父母“變心”后,同樣也是驚訝、愧疚、在被問到靠什麼制服了心魔時,抬望母親那雙渴望標準答案的眼,女兒猶豫了——她選擇撒了所謂動機純良的“白色謊言”,然而白色謊言比一般謊言更壞的一點是,騙他人的同時,還會騙自己。是的,保全他人欺騙自己只是聽上去高尚,就像醫生不能給病人打一劑嗎啡就表示已經治癒一樣,只因欺騙自己也是一種欺騙,並且大多數時候比騙他人更後患無窮。,然而,正是因為有不願意接受孩子負心的母親,才會有撒謊的孩子,於是故事里,小美的謊言和她的紅熊貓同步壯大起來,而前者簡直就是餵養後者的飼料。只可惜情節隨之走向了小美如何用紅熊貓之軀賣萌賣藝攢錢的耍寶路線,事實上,這裏完全可以延續《包寶寶》里的未盡之語,來談談“傷害”二字。因為它非常容易被截留在一段關係里,用於製造愧疚和施加控制。,比如當包寶寶要離開母親時,從挽留到強留,到強留不成的母親突然變得猙獰,一口將兒子吞下——愛而不成則要傷害的“愛”,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情感?,這也是豆瓣上有評論說看《包寶寶》好比看了一場噩夢的原因。事實上沒有人有義務天天去做一場噩夢以示某種忠誠,只可惜噩夢本身是不肯主動消散的——噩夢本身可吸收他人能量,而成為一場美夢,則需供應給他人能量。,如何不讓家庭中的分離時刻沸騰到包寶寶這種倫理恐怖的程度,需要的就是學會如何正視情感中的傷害,並把它當作心靈一課。,如何面對“傷害”他人,由於自戀本能,我們不願承認人生中對他人的許多傷害是一種客觀的“傷害”:只要人活着,我們對他人的“傷害”是必然存在的,甚至很多時候無關對錯——,就像腳長大了必然要換鞋一樣,不存在一方改變而另一方原地踏步的關係,即便血緣之間也是一樣,所以每個人的一生中都需面對自己對他人的情感遷移,甚至包括自己對自己的情感圓缺,而這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很多時候亦和“道德”無關。,直面他人造成的傷害並坦然接納,反倒是擔當起自我責任的第一步,更何況傷害從來是相互的:為自己傷害母親而愧疚的女兒,殊不知母親也以限制和貶損的方式嚴重地傷害了她。而在《青春變形記》里,小美髮現自我壓抑是不現實的,隨着紅熊貓的頻頻出現,她發現知交好友早已比母親要了解和支持自己,也發現自己真心熱愛生活中的美好事物,比如早戀的男生、中意的樂隊,更發現紅熊貓恰是她最為寶貴的自己,於是她終在月圓之夜和碩大無朋的母親展開對決——《包寶寶》里試圖一口吞下兒子的母親,在這裏變成了要抓住女兒,結果被渺小的女兒拼力還擊的妖魔。而導演在這裏傳遞了這樣一個隱喻:從母親的“我無法控制你就毀了你”的《包寶寶》殺子原型,變成了子女魚死網破、追求新生的天公地道。更有意味的是母親從歇斯底里的冥頑不靈到狼狽落敗,象徵著與愛背道而馳的控制力量本質上是外強中乾的。,只可惜許多關係都錯把馴化當作養育,且樂意將錯就錯,就像家庭關係中絕大多數的對牛彈琴不是因為牛聽不懂,是因為牛不想聽懂。而祠堂里的那個紅熊貓傳說,似乎就隱喻着既然某種家族規訓反正已經兩千多年綿延不絕,輪到小美頭上,何不就範、忍耐作罷?然而導演卻並不希望把她當作精衛填海的一顆小石子:正是因為已數量如麻,又何必再做一次個體的無謂重複?,這不禁令人想到為何去年吳謝宇弒母案激起議論紛紛——被壓制了人性能量的病態依戀無論做了多少綁定,都必然是要以激進的憎恨為了結的,而在過程中打斷控制者,是自我救贖,也是對控制者網開一面:正是小美在恨的前一刻爆發,讓母女關係保存了一層真實的基礎,讓《青春》比《包寶寶》多了亮色。,真實永遠是唯一出路,現實中,許多父母對成年子女仍主要停留在兩種相處模式:投喂和評判,同時又以“在父母眼裡他永遠是孩子”來掩飾這樣做的不切實際。,結果自然是關係實際質量的嚴重貶值,比如越是執着於形式完整、越是內容破碎——雖然差的只是一層窗戶紙,要捅破的就是莫須有的“愧疚”,以及“我可以把事情經營得很好”的心理虛榮。,而無論孩子還是父母,都只需真實,不必全能。因為本質上所有關係的親疏,都取決於三觀的遠近,特別是隨着孩子的成長,曾經朝夕共處的經歷會日益被前方的新生活稀釋,而是否能轉進一條夥伴式關係的心路,才是兩代人真正的情感命題:因為對方從不是抽象的“孩子”或者“父母”,而是一個具體的人——比起我們過多地拿“畢竟是我父母(孩子)”來當鴕鳥,不如多自問些“如果他不是我的父母(孩子),我對他會是什麼看法和感受”?這個答案必然對建立真正真實合宜的關係要有益得多。,固然要花費一點勇氣,但真實永遠是唯一出路。當然,這句話本身也可作為檢視雙方三觀匹配度的重要測試。而《青春》里,母女倘若如此,本可一起溫和地走進這番叫作“成長”的良夜。,只是誰願意成長呢?許多父母自然不願意,但倘若連為對方成長都無法做到,只是沉浸在塞責抱怨之中,又如何能稱該情感為“愛”呢?就像《包寶寶》里,母子關係已成一場甘不甘心的遊戲,吞下孩子後母親流下的眼淚,與其是痛苦,更多是不甘——至於那些因自己的不甘而製造虧欠感的人們,不過是為了更心安理得地索取罷了。,最後,孩子不是父母種下的樹,不該期待伐木之日,因而無法滿足父母的期待才是最正常的事,孩子能活成充實自洽的自己,才是對有人把他帶到世界上來的真正的不辜負。只是當我們無法面對人性中自私的真相時,我們就有把它們包裝成美好的傾向,然而我們越是把父母當聖人、父母越是把自己當聖人的結果,就是愛的失落,關係的空殼。,至於治癒?也只有當許多父母走出自虐式自戀,開啟一個自愛的榜樣,也就為孩子捧出了真正的生命禮物:哪有什麼紅熊貓,從來人熊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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