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站_《獨行月球》:喜劇變得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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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劇是用幽默的方式看待世界,這不代表喜劇只有輕鬆和搞笑。開心麻花科幻喜劇《獨行月球》就是一部沉甸甸、含着淚的喜劇。,在因為疫情經曆數月關閉后,本地電影院終於陸續開放;在經過相對漫長的低迷與模稜兩可后,開心麻花終於推出一部“含騰量”高的喜劇。兩個終於碰撞在一起,激起了暑期檔的觀影熱情,《獨行月球》上映后票房喜人。更有趣的是,在票房大熱的同時,影片的口碑嚴重兩極分化:愛者真愛,恨者痛恨。,在內容上,《獨行月球》的確有些擰巴。它融科幻和喜劇於一身,絲毫不顧兩種成熟類型間可能產生的“排異性”。影片以拯救地球的“月盾計劃”為背景,講述了隕石提前來襲,月球基地被迫撤離,維修工獨孤月陰差陽錯被落下了。他流浪月球,成為“宇宙最後的人類”,發生了一連串令人啼笑皆非乃至自救與救贖的故事。,不喜此片者認為,它既不喜劇,也不科幻,硬塞“煽情梗”,還給喜劇安上了悲劇結局,頗有些不倫不類,進而評判開心麻花乃至中國喜劇有些創意匱乏。而我在觀影過程中笑過、哭過後發現,這是一部“最開心麻花”的電影,是其在喜劇可能性上做出的又一次創新性嘗試。,喜劇的本質是反諷和嘲笑,針對的是人類本性中最不堪、命運中最無奈的部分。如果說,悲劇源自人性的強大,並以對抗和犧牲予以宣示,那麼,喜劇便源自人性的軟弱,通過揭露和諷刺,獲取自我釋放和滿足。所以,喜劇的手法通常會有些誇張、滑稽、扭曲,恰如作家畢飛宇所說:“越虧空、越誇張,喜劇效果就越濃。”喜劇的土壤多少具有某種荒誕性,其荒誕性與喜劇的可能性之間往往成正比。,多年來,開心麻花致力於探索這種可能性。在“沈馬組合”(沈騰+馬麗)參加第一屆《歡樂喜劇人》時便已露端倪,當其他喜劇人致力於挖掘日常生活中的笑料時,他們已將觸角深入超能英雄、賞金獵人、喪屍變異等之中。此後,幾部大熱的“麻花電影”亦是如此,《夏洛特煩惱》紮根夢境,《羞羞的鐵拳》依賴身體互換,《西虹市首富》則是場超現實的一夜暴富……故事土壤的荒誕性,給予開心麻花施展的空間,使其喜劇有種游刃有餘的飄逸感,顯得獨樹一幟。而尋找適合土壤,也成為其樂此不疲的使命。由此看來,“麻花喜劇”與科幻相遇,是遲早的事。,縱然相遇,相遇的結果依然是喜劇,而非科幻。若以科幻片的嚴謹來要求《獨行月球》,未免南轅北轍。作為滋養喜劇的土壤,影片中的科幻部分,雖然場景宏大,但科學性和邏輯性非但經不起推敲,反而充滿了戲謔。在科幻這個最忌諱“複製”的領域,觀眾認出了多部經典的影子:《流浪地球》自不必說,本片簡直是對其創意和場景的“復刻”,還有《E.T.》《終結者2》《火星救援》《星際探索》……不用觀眾來挑刺,它自己已然“玩”得不亦樂乎。如果觀眾還端着看科幻的架勢來看電影,就真有些不合時宜了,莫不如痛痛快快大笑一場。,二,《獨行月球》不僅將喜劇觸角伸進了科幻領域,更延續了開心麻花的大膽風格,對喜劇自身的邏輯予以解構和重塑。“發現缺點,是笑的根源”,喜劇人物的形象,往往比現實中的人更丑、更卑微。一部喜劇就是通過製造不堪來產生滑稽,通過欣賞“不足”來辨認美好、獲得滿足;進而在普通人最切近的情感,如親情、愛情、友情,以及對理想、成功等的樸素認知上贏得共鳴。喜劇的英雄是“平民英雄”,是只有一兩個高光時刻的小人物,《獨行月球》的“野心”卻是製造一位平民版的“超級英雄”。,獨孤月這位喜劇主角不僅聰明,熟練掌握航天工業製造技術,改裝和操作航空器全不在話下,而且深情,愛上一個女人就是8年,還無怨無悔追到太空。這無疑顛覆了喜劇的邏輯,必將帶來重塑。於是,我們迎來了荒誕的太空“金剛鼠”。航天研究需要帶金剛鼠嗎?許多人有過這樣的質疑。也許不需要,但獨孤月需要。因為只有製造一個強大、粗蠻的對手,才可以讓獨孤月稍顯“不堪”,從而在喜劇邏輯里不那麼突兀,影片中最多的笑點正是發生在二者的對抗之中。更關鍵的重塑則是為喜劇拼接上了悲劇結局,正是這個結局成全了片中人物成為“超級英雄”,讓他迎來終極使命和必然命運,從而產生了英雄的震撼力。,三,為什麼非要製造“超級英雄”呢?只有他才能拯救地球和人類、穿透更宏大的主題。這一次,開心麻花試圖將喜劇觸角深入更為本質的領域,回答生活的一些終極問題。,首先是關於“虛無”,這是有關人存在意義的思考。當獨孤月被獨自扔在月球、且地球可能已然毀滅時,他便處於一個無意義的絕境;這樣的絕境,讓人聯想起薩特的《死無葬身之地》。個人身處此境,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找不到堅持的理由,不得不直面“虛無”。獨孤月最初被遺落月球時的荒唐表現、焦慮和恐懼,正是人面對“虛無”時的反應。,而這時,獨孤月的選擇至關重要。這也是影片所探討的第二個問題:英雄的誕生。人存在的意義在於自由選擇,當他一旦在某種絕境中做出選擇,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因為一個金剛鼠製造的誤會,獨孤月選擇了“回歸”,而從他踏上回歸之路那日起,小人物便走向了英雄之路。值得玩味的是,影片於此又發揮了喜劇精神、戲謔了一把。月盾計劃指揮中心“製造英雄”的橋段,正是對影片所遵循的“英雄之路”的調侃。這種大膽自嘲,不僅令人忍俊不禁,而且揭示了影片意圖,還促成了獨孤月與地球倖存者們的相互救贖。隨着這位“英雄”一路走來,銀幕前的觀眾自然而然地會感受到陪伴的價值、家園的意義。,《獨行月球》的宏大深刻,拓展了喜劇的可能性,甚至也使其具備了成為經典的可能。說到經典,我忽然想起一部已被奉為經典的喜劇《大話西遊》。這兩部劇在氣質上倒有幾分相似。當至尊寶選擇戴上金箍,當獨孤月選擇拿回宇宙之錘,從那一刻起,喜劇就變得沉甸甸,人物命運也具有了悲劇性。但是,畢竟是喜劇,總會留下一個希望的出口,好讓觀眾含着淚去微笑。《大話西遊》留下了“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獨行月球》則留下了一個壯闊的未來:宇宙那麼大,我們還會再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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