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聯盟2號站_當男性大師們沉迷自戀 “她們的電影”卻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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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國際電影節呈現的女性電影人的創作,敏銳細膩的感觸和表達,總能讓人看到另一個廣闊而微觀的無限世界。而且趕電影節是個絕對的體力活,男性大師們動輒幾小時、執拗於自戀表達的大片,很難逃過助眠神器的宿命,但“她們”的電影卻不一樣——即便不是我的菜,也幾乎從來不會沉悶。,法國:從“該做的事”到“要做的事”,本屆北影節主競賽單元,一部《全職》讓不少男女打工人扎心而共鳴。不過看完這部法國男導演鏡頭下當代女性的生活,再看女性單元里兩位法國女導演的作品,女人管女人的事可以更直接,不用有所顧忌。,《晨光正好》和《五惡魔》這兩部作品,是女子電影和女性電影之間的過渡地帶。主創和表現對象識得愁滋味,卻尚未完全被生活改變,人生過渡期的魅力正在於此。,兩部電影的主演分別是蕾雅·賽杜和阿黛爾·艾克阿切波洛斯,恰好就是前幾年的女性電影《阿黛爾的生活》的雙女主。兩部電影的導演——米婭·漢森-洛夫和蕾雅·梅西斯,兩位年少成名的女導演,自出道伊始就自覺肩負繼承着法國電影悠久而深厚的電影作者傳統,可謂是紅馬白駒,並駕齊驅。,童星出身的漢森-洛夫,轉型導演二度出道之時,恰逢法國作者導演中的異類埃里克·侯麥高齡仙逝。今夏來京的《晨光正好》,清新流暢、色彩鮮明的畫面和理性、節制、嚴肅的“無風格”,當然還有時不時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掉書袋;再加上與蕾雅·賽杜對戲的,是侯麥電影的兩代御用男星帕斯卡爾·格雷戈里和梅爾維爾·珀波。,回溯幾年前讓漢森-洛夫在世界範圍內聲名鵲起的《將來的事》《伯格曼島》,這一次其實還是哲人女導演最接地氣的一部作品:哲學家父親、翻譯家母親,以及病情導致的家庭劇變,正是導演本人經歷的真實配置。片名“晨光正好(Un Beau Matin)”出自詩歌,意在良辰美景易逝,對應着片中女主父親從哲學教授到失智老人的急轉直下,女主在內一干人的生活便從此“流水落花春去也”。同樣是典型的中產階級知識分子形象,侯麥電影中常見的發乎情而止乎禮,最後選擇做自己“該做的事”,漢森-洛夫則毫不猶豫地讓她的主角每一次都選擇做她“需要做的事”。,漢森-洛夫是書香門第出身的白富美,表達大大方方,而少數族裔街區長大、以下里巴人自我標榜的蕾雅·梅西斯,在《五惡魔》中展現出的百無顧忌,則有幾分混不吝的味道——讓她們只是摔打作為食材的巨大章魚時,觀眾都為可能的血案捏一把汗。,從五年前的《艾娃》到現在的《五惡魔》,這才是33歲女導演的第二部劇情長片,但在《伊斯梅爾的幽魂》《魯貝之燈》《奧林匹亞街區》中,作為編劇的梅西斯已經展示出她的凌厲和包容。《五惡魔》可以算是她的一次自我革命:跨族裔、跨性別、多向多角劈腿、校園霸凌、異能穿越……如此多的非常題材,放在好萊塢就是一部懸疑大片,可她非要“暴殄天物”,把所有懸念拆開,把所有崢嶸攤平,老老實實地用傳統蒙太奇和現實主義的路子拍出一部“老式電影”。,這讓人想起最後一位古典導演布列松:不拒絕商業味道的驚悚、懸疑甚至情色、暴力,卻絕沒有後來新浪潮大師們的男性自戀和刻奇。至於結尾,雖說“用愛放下分歧、拯救一切”是常見套路,卻是基於環境和本能,瞬間做出利他和利己之間的最優判斷。這種有些笨拙而必須真誠的表達,就像片中的小女孩打開自己的氣味魔盒,讓法國電影的擁躉,瞬間越過了特呂弗們的一個個病嬌海王,回到了質樸剛健的人民性,那是讓·伽本開創的、伊夫·蒙當和西蒙娜·西涅萊所代表的好傳統,卻在以藝術自詡的法國電影界失傳許久了。,美國:不平則鳴,法國電影的以人為本,在於忠實反映人類特別是女性的遭遇及困境,尊重其基於自身做出的選擇,而不涉及價值評判或顧忌太多正確性;基於此,只訴諸表達,並不那麼在乎共鳴和引發改變。這是福樓拜和左拉的文學追求,經由谷克多的“光影書法”轉譯留下的遺產。但同樣是人道的藝術,自誕生就有着娛樂和“耙糞”傳統的美國電影,在女性表達上每每不平則鳴。,本屆北影節主競賽單元的《珍妮熱線》就是如此。今年美國乃至世界司法界的軒然大波,莫過於美最高法裁決推翻了“羅訴韋德案”, 半個世紀來美國女性為自己子宮做主的權利風雨飄搖,女導演菲麗西·奈吉的這部電影應時而生。電影取材自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婦女尋求墮胎權的真實故事,正是這條取名自獨立女性先驅形象簡·愛的求助熱線“call Jane”的存在,引發了子宮自主運動在全美的風起雲涌,直至幾年後的“羅訴韋德案”。導演在談及自己的創作初衷時毫不諱言:“因為她們,讓我們擁有了今天的自由。”,原本“賢良淑德”的標準WASP(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中產階級主婦,為了生命安全而尋求人工流產,不想被沒有一個會經歷這一痛苦的、清一色男性的委員會輕易駁回,只得訴諸非法但有效的途徑;由此踏上“人往低處走”的不歸路,卻在“女人幫助女人”中,人到中年完成了最難能可貴的自我成長。雖然作為一部好萊塢電影,爽感和塑造英雄的需要,大大抵消了劇情背後的艱辛和挫折,但《珍妮熱線》以主觀視角強烈代入和感動中國觀眾的同時,也相當客觀地呈現了這個國家歷史上的成功經驗和文化魅力的所在。,同樣是多元化,《五惡魔》是以“調色板”自居的法國的縮影:不同色彩的人們之間,是如此和而不同,哪怕身體極度親密,但根子上是疏離,而混血小女兒身上則集中了最尖銳的衝突。《珍妮熱線》則是讓膚色、階層、經歷都不同的原材料,因為尋求墮胎這一偶然但共同的命運安排,戲劇性但合理地熔為一爐。而且到最後,非法醫生、女主丈夫甚至執法警察,這些男性都成了“珍妮”們的同盟軍,基於“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個最簡單的理由——史實中“珍妮運動”的成功,也離不開認識到“解放女性就是解放男性”的男性擁躉。,至於今天這部電影能夠打動異國男觀眾,也因為幾位御姐主演的強大氣場。尤其是西格妮·韋弗,雖然年過古稀,英雄氣較當年《異形》里的雷普利少尉絲毫不減。特別是非法墮胎醫生暗示“要點便宜”時,身高一米八二、一身肌肉的金剛奶奶脫下外套只穿背心,經典的美式幽默表達,就差一句接地氣的畫外音了:“行啊小賊,跟老娘玩里格兒楞?”,日韓:愛的奉獻和犧牲,近些年,日韓電影無論是商業還是藝術均有井噴之勢,尤其在各大電影節上。但由於歷史原因,東方女性電影導演無論人數還是作品數量,都無法與歐美相比。但她們從一開始就多走“作者電影”路線,因此數量不高,質量卻往往不低。,治癒系可以說是當代日本電影的一大特色和流派,有着“男看是枝裕和,女看荻上直子”一說。繼五年前的《人生密密縫》之後,暌違中國大銀幕多年的荻上直子,為北影節的觀眾帶來的《河畔須臾》:男性第一次作為她電影的主角,也第一次沒有了冒犯以男性凝視為主導的傳統主流審美(如《海鷗食堂》或《眼鏡》里的直眉瞪眼但“心裏美”型的樽真佐子,或《人生密密縫》里生田斗真飾演的變性人)。,故事依然是導演擅長的邊緣人的自我放逐,構圖依然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平行隊列,色調也依然是大色塊、高色溫和低飽和。而最能體現荻上導演女性特質的,還是她從《海鷗食堂》一以貫之的“食為天”本色。比起《深夜食堂》等美食向作品“我的餐盤我做主”的男性凝視,《河畔須臾》雖然是男性視角,但劇中人無論男女,對待食物時讓觀眾同時感覺到母親般的疼愛、伴侶樣的包容以及女兒式的撒嬌,這怕是再細膩的男性導演也做不到的。,荻上導演只需要把這份女性特質的奉獻,給予包括其作品在內的她所熱愛的事物,而不用像韓國女同行那樣。“你又是在收拾碗槽吧?我不管你要拍什麼電影,總之你必須要照顧好我的兒子和孫子!”韓國女導演申秀媛的作品《致敬》中,李姃垠飾演的女導演被婆婆突擊的窘態,反映了韓國當代女導演在行業和家庭夾縫中求生的窘境。但是比起本片致敬的對象、虛構的韓國歷史上第二位女導演,為了事業要隱瞞自己已為人母的事實,甚至對閨蜜兼合作夥伴也要守口如瓶,這一“進步”實在令人唏噓。而且無論是戲中的金導演還是現實中的申導演,“明明以女性最擅長修飾自己著稱的國家,女導演卻必須打扮得像男人一樣,否則沒人相信她會拍電影(《當代女性電影》,木村滿裡子)”。,同樣是根深蒂固的男權社會,日本女性導演比起韓國同行的境遇要好些,這有日本傳統的“先生豁免”因素,也是田中絹代為代表的先驅爭取來的。這位昭和時代最偉大的女演員的導演成就,完全無法與其演員生涯相提並論,但以她導演的《月升中天》為例,以女性視角展現家庭關係,開創“上京”主題,以及用“隔着大門看二門”來隱喻女性內心的取景,男女1:1分享平行鏡頭……種種反映了戰後日本女性地位的現實。在晚些出現的小津安二郎《彼岸花》等影片中,她回歸演員主業,卻可見作為女性導演對男性導演的女性題材創作產生的反哺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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