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站平台_幾代敦煌“面壁者”:與時間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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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首個超時空參与式博物館“数字藏經洞”的橫空出世、驚艷眾人,絕非偶然。很多人或許並不知道,它其實基於“数字敦煌”30多年來的厚積薄發。再往前回溯,是近80年前敦煌研究院創始之時,就致力於保護敦煌文物、傳揚敦煌文化的赤誠“初心”。,敦煌莫高窟,開鑿在大漠深處幾乎垂直的礫岩峭壁上,橫亘1600餘米,任烈日炙烤,風沙磨礪。這是集建築、雕塑、壁畫等多種藝術形式於一體的綜合藝術寶庫,其歷史綿延之長、數量之多且自成體系,在全中國乃至全世界可能都絕無僅有。守衛這片恢弘的文化遺產,一代代敦煌人,是在與時間賽跑。甚至於,這場賽跑有些“悲壯”。誠如“敦煌女兒”樊錦詩曾感嘆的:“莫高窟的最終結局是不斷毀損,我們這些人畢生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與毀滅抗爭,讓莫高窟保存得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充滿敬畏的臨摹,讓敦煌文化有了被真切感知與向外傳播的可能,1600多年前,五胡十六國的紛爭,攪亂了中國北方。僧人樂僔西行,途徑敦煌之時,忽而看見三危山峰頂閃現熠熠金光,頓感身心安寧下來。於是,他不再行走,決定在三危山對面的崖壁上,開鑿洞窟,修行禮佛。從此,莫高窟有了第一個洞窟,而後,千年不絕的洞窟營造有了起點。,1900年,自王道士無意間開啟藏經洞寶藏起,敦煌莫高窟讓更多人受到感召的,其實不是佛光,更是文化遺產超越時空、經久不衰的魅力。,那是精神磁場一般的所在。只因在塞納河畔舊書攤上對伯希和《敦煌石窟圖錄》的一瞥,日後有“敦煌守護神”之稱的常書鴻,毅然從“世界藝術之都”法國巴黎回到千里之外的祖國,並堅定地意欲奔赴黃沙蔽天的敦煌。1943年早春,常書鴻與籌備敦煌藝術研究所(敦煌研究院的前身)的先遣人員一行六人,是騎着駱駝,在流沙中踏着一個個蓮花瓣般的蹄印,抵達敦煌的,儼然中世紀的苦行僧。,早年,敦煌人用手繪臨摹的方式,留存莫高窟壁畫的面貌,追尋敦煌藝術的神韻。並且,立下如是“規矩”:在窟內臨摹,不能損壞文物。就這樣,常書鴻、常沙娜、段文傑、李浴、董希文、潘絜茲等一批前輩們,一改用透明紙蒙在洞窟原作上進行臨摹的所謂“印稿法”,對牆寫生,勾線敷色,一筆一劃間充滿敬畏。,敦煌很遠,能一睹其藝術真容者,寥寥無幾。而當有了臨摹精品,敦煌文化也便有了被真切感知與向外傳播的可能。,1948年,敦煌藝術研究所將600多幅臨摹作品帶到南京、上海等地舉辦“敦煌藝展”,相當轟動。這些作品包括歷代壁畫、藻井、龕楣、佛光、蓮座、邊飾、伎樂、舟車、山水、手足、動物、飛天、花磚、建築、服飾等豐富種類。展出不久,敦煌圖案的獨特風格與樣式甚至在上海新出品的輕工業品中,有了迅速反映。1951年春夏,開在故宮午門城樓的敦煌文物展覽會,更是敦煌壁畫臨本首次在北京集中展示。彼時,敦煌藝術研究所升級為敦煌文物研究所不久,幾乎全員赴京布展,帶來的展品中僅壁畫臨本即多達近千幅。這一展覽不僅成為備受大眾矚目的現象級展覽,也極大地推動了敦煌藝術的研究。,敦煌洞窟的毀損不可逆轉。事實證明,以臨摹作為搶救的重要方式之一,是頗有先見之明的。段文傑1950年代臨摹莫高窟第130窟的《都督夫人禮佛圖》時,這幅壁畫已有一定程度的破損,然其重要特質依舊能夠辨認。當時他結合文獻的研究考證,花去一年多的時間對此畫進行復原性臨摹,得以復活壁上雍容富麗的唐代“麗人行”。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幅壁畫原作由於自然原因徹底消失了,段文傑的復原臨本早已成為後世學者從事研究的重要依據。,邊採集邊應用,厚積薄發的“数字敦煌”展開充滿想象力的文化應用,保護與研究敦煌文化,可謂敦煌研究院一代代學者們的第一要義。人們同樣可以發現,多少年來,在傳播敦煌文化上,他們的不遺餘力、與時俱進。是保護與研究的初衷,讓傳播有了新的可能;日後出圈的傳播,又使得保護與研究如虎添翼。,上世紀80年代,在對敦煌石窟進行“科學記錄檔案”編製過程中,樊錦詩意識到,照片和錄像無法長久保存歷史信息,建立能長期保存洞窟文物真實信息的檔案刻不容緩。她進而發現,利用計算機技術進行数字儲存,可以使敦煌壁畫、彩塑藝術的歷史信息永遠“保真”。“数字敦煌”由此“雲”上啟程,成為全球最早通過数字化應用保護和利用文化遺產的典範之一。,在自傳《我心歸處是敦煌》一書中,樊錦詩坦言,敦煌莫高窟壁畫数字化試驗開始的初步效果,及199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啟動的“世界記憶工程”,促使自己認識到敦煌石窟数字化,不僅要永遠保存敦煌石窟藝術的歷史信息,而且還要用於為公眾享受文化遺產。於是,她提出“永久保存、永續利用”莫高窟的想法。應該說,“数字敦煌”歷史信息保存和利用理念的最終形成,是莫高窟保護髮展理念跟隨科技發展步伐的結果。,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数字檔案,是一項繁重而艱巨的工程。僅莫高窟第61窟西壁長13.4米、高5.8米的一幅壁畫,用以拼接的高解析度數位影像圖就多達4821張。完成一個80到100平方米中型洞窟的数字化,大約需要10人一組工作3個月。因而,“数字敦煌”的推進,細水長流,至今耗時30餘年。,據敦煌研究院院長蘇伯民透露,目前該院已完成近300個洞窟的数字化採集。這是一個“邊採集邊應用”的過程,為数字時代實現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生成了寶貴的資源。除了考古研究、文物保護等很多基礎素材受惠於此,大眾也正共享這份“紅利”。,不時於全國甚至全球舉辦的敦煌文化展,即得益於“数字敦煌”的成果。正於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舉辦的“文明的印記——敦煌藝術大展”,一口氣將八座不同時期的超大精品複製洞窟“搬”進展廳,其中包括被稱為“中國萬神殿”的莫高窟西魏第285窟、有着最美菩薩塑像群組的莫高窟盛唐第45窟等,即便親赴莫高窟也未必有緣看到。亮相蘇州博物館西館的“此心歸處——敦煌藝術臨摹與精神傳承藝術展”,帶來了1:1数字化、高保真的莫高窟第275窟複製窟,這是莫高窟現存時代最早的洞窟之一,也是北涼三窟中最大的洞窟。“敦煌風”新近還刮到了澳門漁人碼頭裡斯本館,在“敦煌不再遙遠”数字敦煌展中,能感受莫高窟第3窟“迎面而來”,窟內南北壁千手千眼觀音經變精湛的線描藝術纖毫畢現。,而對於2014年之後到訪敦煌的遊客來說,實地参觀莫高窟之前,於数字展示中心觀賞電影《夢幻佛宮》的體驗,讓人心潮澎湃,永生難忘。18米直徑、500平方米超大球形熒幕,魚眼鏡頭拍攝的180度超視角實景,8K超高清畫質,以及全方位立體聲的音響效果,使觀眾恍若遊歷於一個個璀璨絢麗、如夢似幻的經典洞窟,近距離感受人物目光中凝結的慈悲、唇角邊泛起的笑意。這一全球首個實景再現石窟的球幕電影,同樣孕育自“数字敦煌”,由近百人的專業團隊與製作團隊耗時四年多完成。並且,它創新了洞窟遊覽疊加高科技数字遊覽的文旅體驗,既減輕了洞窟壓力以包括窟中文物,又以炫酷視聽充實着大眾的文化藝術知識,實現了文物保護與開放利用的雙贏。,在保護上堅定,在研究上嚴謹,惟獨在弘揚上不設限,為傳統文化破壁、出圈撬動更多可能,最近幾年,“数字敦煌”更讓敦煌文化的傳播迎來“爆點”,在电子屏幕尤其是手機屏幕上“火”起來、“活”起來。這是一種全新的文化生產和傳播方式,將数字文化帶到一個充滿想象力的新階段。,僅敦煌研究院與互聯網頭部企業騰訊的攜手,就已長達六年。雙方的碰撞逐步深入、漸成體系,創意產品不斷迭代升級。,學術與科技的一系列初階合作,聚焦於以数字手段活化、轉譯敦煌文化之美,構建敦煌初步視覺印象。手游《王者榮耀》中的敦煌系列皮膚以及可以DIY的“敦煌詩巾”,均可謂其中的代表。前者從“楊玉環·遇見飛天”“瑤·遇見神鹿”到“貂蟬·遇見胡旋”,驚艷眾人;後者鼓勵用戶自己選擇、組合源於敦煌八大主題元素、200多個壁畫細節元素,設計專屬絲巾,有趣之餘,還帶動相關產業發展。,被視為雙方合作標誌性成果的,是2020年新春“雲遊敦煌”小程序的上線,一舉打開敦煌文化在移動端的重要窗口。上線第一天,該小程序訪問量即突破200萬人次,並且每五位訪問首頁的用戶,就有一位在朋友圈分享。至今,其總訪問量超過7000萬人次。為動畫劇配音、給壁畫填色、抽取每日畫語等小程序里的一大波“操作”,無不強烈激起大眾的代入感與參与性。一年後,升級的“點亮莫高窟”功能,藉助移動数字技術和區塊鏈技術,與用戶共同首次在線上重現一千年前莫高窟歲時燃燈的夜景,那“一川星懸”的盛大恢弘場面,讓太多人留言“想去守護它”。,2022年6月,敦煌研究院與騰訊聯合成立文化遺產数字創意技術聯合實驗室,似乎水到渠成。近日亮相的“数字藏經洞”正是該實驗室首批合作項目。遊戲技術和遊戲敘事的系統引入,讓此次文化遺產傳播,呈現出以沉浸式、參与式交互體驗為特點的全新数字化形態,相較之前以圖片、視頻和網站為主的平面数字化形態,到具有3D、立體展示效果的三維数字化形態,再次邁出一大步。,值得一提的是,在“数字藏經洞”的推進過程中,敦煌研究院幾乎舉全院青年學者之力,覆蓋文獻、藝術、考古、建築、音樂、数字化等各個領域。而其故事底本,則源自趙聲良主編的12冊《寫給青少年的敦煌故事》中《密室寶藏》一冊。這也讓人們看到,新技術持續驅動着文博事業的發展,自然為傳統文化的破壁、出圈之路撬動了更多可能;但此次文化故事能藉助遊戲敘事被再度激活,其先決條件是學術成果的普及性轉化。,讓浩瀚的敦煌學從艱深晦澀到為“Z世代”共情,敦煌研究院一直在默默蓄力。今年“世界讀書日”揭曉的2022年度“中國好書”中,就有趙聲良主編、杜鵑等著的通俗讀物《敦煌歲時節令》。清明游春,夏至祈雨,處暑納涼,小雪飲酒,編者以對於敦煌古代風土人情、生活圖景的重現,使古老的、看似遙遠的敦煌文化煥發出新的生機。《寫給青少年的敦煌故事》,更是從敦煌歷史、石窟營建一直講到壁畫、彩塑、樂舞、文獻,乃至文物的流散、敦煌文化的傳承與弘揚,圖文並茂地為青少年勾勒出完整的敦煌輪廓。,明年,敦煌研究院將迎來80周年。“近80年來,我們無論在學術還是技術上都不斷有所創新,但有些東西從來不曾改變,首要便是做好保護。”蘇伯民說,經歷千餘年自然或人為因素的影響與破壞,敦煌壁畫已相當脆弱,且隨歲月的推進損耗難免,但令人欣慰的是,這些年對於保護技術的不斷研究和研發,使得壁畫整體處在較好的保護狀態。,在蘇伯民看來,我國有着世界上唯一不曾中斷的五千年文明,有着足以讓每一位中華兒女自豪的豐富文化遺產,卻可惜很多人對其了解的深度和廣度有限,不能不說是一種缺憾。他意識到,Z世代接觸信息的手段主要通過手機和互聯網,只有通過傳播方式的創新,讓更多珍貴文物的價值更有效地觸達包括Z世代在內的廣闊人群。“不斷將保護做好,不斷通過研究將敦煌的文化價值發掘出來,再通過最新的技術將其向全中國乃至全世界傳播。這是我們未來的責任與使命。”蘇伯民說。,敦煌莫高窟的保護、研究和弘揚,挑戰諸多,征途漫漫,不是幾代人、幾十年就能完成的。就拿全球敦煌文獻資源共享平台“敦煌遺書數據庫”來說,其建設已歷時十年。目前上線具有代表性的敦煌文獻685件,可檢索,可圖文對照,今年計劃上新漢文、藏文敦煌文獻各500條。敦煌研究院敦煌文獻研究所所長趙曉星坦言,6萬多件敦煌文獻未來會百分百数字化,“不知道退休之前能不能完成,但我們會儘力。”,“我們現在的年輕同事挺多,願意來的人也挺多。”趙曉星透露。她同時又坦言,敦煌研究永遠缺人,畢竟敦煌學有“冷門絕學”之稱,專業素養匹配工作需求的人才是有限的。她還特別希望向全球有志青年喊話:“我們不是僅閉塞在敦煌,蘭州也有分部。我們的國際合作很多,非常注重國際化。”,在保護上堅定,在研究上嚴謹,惟獨在弘揚上,敦煌人是不設限的,只為敦煌文化華光永續,人類的藝術瑰寶能讓後世驕傲地感知、共享,進而轉化成創新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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